提起这事,杨彦昌更气了,向前走出一步,对承运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二哥跟任权儿同岁,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月孩子就成这样了。”
任权儿,是他以前的老部下。
小兵儿出身,第八代卫所军户,从小就给杨彦昌端洗脚水,忠心到不能再忠心的角色,搁在外边大户人家,这都叫家生子。
就因为给刘承宗送过一次炮,在老虎腰住了一个多月。
那孩子回来像着了魔一样。
口口声声我是刘长官的人,翻来覆去就一句刘长官对我好。
敢剿吗?
剿得动吗?
杨彦昌指挥得动卫所里边谁啊?
他表面上是个千户,实际指挥能力等于负一,别说指挥部队了,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刘承运只嘿嘿笑:“能灌啥迷魂汤,就是对他好呗。”
有多好?
给他洗脚、给他治伤、歇着不让干活,比任权儿亲爹对他都好。
等级社会三百年,卫官出身的杨彦昌,并非不能理解对人好是什么意思。
可是大脑天然就想不到对卫所人形工具有任何好的原因。
没有必要,祖上八代都这么过来,代代忠心耿耿,还需要对他好吗?
这是卫官的共识。
但现在杨彦昌知道,该对军户好了。
因为很多军户姓刘,他要不想让自己脑袋随时被人砍了,就有必要对军户好。
狮子营一直往延安卫送伤兵,杨彦昌也没半点办法,道:“承运,我这些事,都是你二哥跑之前安排的?”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已经憋了很久,狮子营只有刘承宗认识他。
升官的一切都太过顺利,从城外假战斗留尸首、城内有人给茶馆说书人写话本、当上千户就立刻把人送进围城。
甚至还有后来安排延安卫找匠人做兵器、养伤兵、还有任权儿。
刘承宗还在县衙打了两场、出城再打两场,奔逃十里地转头回来斩了张雄。
越想,杨彦昌越觉得,他这假冒不世出勇将的名号,给刘承宗更合适。
而且这人还很聪明,安排后事如此详细,详细到让杨彦昌感到害怕。
别的不说,单府城如今整天说的《延安府杨将军大破贼军》的话本,就不可能是之前写出来的。
就算从南嘉山刚认识那天就开始算计他,也算计不了这么周密吧?
哪知他的话令刘承运捧腹大笑:“咋会呢,我二哥那天杀了张雄,累得连话都没说,趴在马背上就睡了,后来交代些我们该干啥、别干啥,他就带人走了,哪儿有工夫算计你呀。”
杨彦昌摇摇头,打心眼里觉得承运没说实话:“你们那几个首领我都见过,除你二哥和射塌天,别人在那天之前都不认识我。”
至于射塌天李万庆?
杨彦昌很早就通过刘国能认识他了,他可不信那猎户小子有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