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内侍知他避讳说这些,贴心地闭口不谈。
“阿犀在哪办宴席?”
“百花园。”缪内侍道。
姬琅笑了一下:“原来如此。”怪道他妻子这般羞恼。
百花园原是皇家的园子,太子妃极之喜爱,常去游玩赏花,后被姬景元赐给了姬明笙,成了姬明笙的私产,太子妃面上不显,心里自然不大自在。
“妹妹是个有心人。”姬琅道。
姬明笙得了园子后,辟了大半出来供百姓游玩,此与民同乐之举,得了姬景元的夸赞,道:此园不付阿犀,便付百花。
皇帝都吹成这样,他人再多的妒羡也得咽回肚子中。
姬琅低头,想着:太子妃妒羡,难道自己不曾生羡吗?他心中也是嫉妒的。物是人非啊,原本,他应是那个知晓妹妹得了名园,还会另寻奇花异草送去相贺之人,而非如今这般,见不得妹妹得了好处。
“伴伴?”
“奴婢在。”
“伴伴看我,有时,是不是也不大识得我?”姬琅问道。
缪内侍鼻间一酸,毕恭毕敬答道:“殿下在奴婢眼里就是殿下,只要奴婢眼不瞎,见得殿下的脸,耳不聋,听得殿下的声,奴婢便能识得殿下。”
姬琅笑起来,恍然间似旧日温润的少年储君:“伴伴又在哄我了。”
天光浅淡,农家早睡早起来,鸡啼一遍,村中人家便有动静,推门打水,拾柴做饭。
发黄的窗纸浑不透光,燕云还借着昏昏的一点光亮,将帐子吊在帐钩上,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支起格子窗。临窗案台上摆着的妆奁、针线箩筐、扑倒的镜子在这样淡淡的天光里,灰扑扑的,仿似在那搁了百十千年。
燕云还侧耳听着村中的鸡鸣狗吠、婴啼咒骂,哐哩啷当的各种声响,发了会呆,伸手将扑倒的镜子摆好,许久不曾细磨的镜子里映出一张依旧鲜妍的脸。她细看了镜中半晌,打开妆奁,取出一块口脂,似有些干燥,点了些水下去,拿指尖碾了碾,顿了顿,点在了自己的唇上,一点红色,顿增十分艳丽。
燕云还搅镜,抿了抿唇,又怔怔地发起呆来。
“好你个水性扬花的贱妇,夫君不在家中,大清早发起浪来。”不见儿媳下厨做羹汤的蒋母过来看动静,推门见她点妆,立马怒骂出声的。
这日子,过不得了。燕云还捏紧了手中的镜子,心头一片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