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画手下的曲调依旧有条不紊,但心里却有一丝丝慌乱,她余光瞥到崔国舅倨傲的神情,心里一阵绝望。
突然,三楼漫天飘下红色的纸片,仿佛是下了一场红色的雨,众人引颈看去,只见有的纸片上还写着字,这时三楼传来老鸨中气十足的声音:“有位贵主出手阔绰,包下我春香阁所有的客房,免费送给在场的有缘人,红笺上写着房号,拿到哪个红笺就可以得到对应的房间,大家各凭本事吧。”
众人眸光一亮,纷纷伸手去接红笺,这个贵主可太阔绰了,春香阁的房间是出了名的昂贵,这全部包下得多少银子呀。
眨眼之间,大部分人都动了起来,追着那片片红纸,大厅的客人之所以不上楼,就是因为没银子包客房,只能忍着欲火抱着美人干吃豆腐,能有一间客房和小美人共度春宵,那还不得高兴疯。
这贵主也确实阔绰,转眼之间,所有人都拿到了客房,耳边欢快的琴音听着可太顺耳了,欢呼声、鼓掌声不绝于耳。
稚凤就喜欢看热闹,这会她被气氛感染,忽然就明白方才兰画手势的意义,她率先冲到台上,在红色的纸片雨里,翩然起舞。
秀楼的姑娘本就活泼大胆,平时也喜欢跳两曲,被情绪感染,此刻都忍不住脚下的步子,拉着身边的雇主舞了起来。
兰画一看大家舞动了起来,终于舒了一口气,这红雨下的可太及时了。
乐音灵动欢快,男男女女们合着调子起舞,热闹程度堪比上元佳节,一曲罢,众人意犹未尽,又央着兰画弹了一曲。
崔国舅脸都绿了,极力在成康帝面前称,大家乐的是红笺上的客房,而非琴声。
成康帝也是个爱玩的性子,他很久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场景,新奇又喜欢,自然听不进崔国舅的说辞,非但同意兰画之前的要求,还委婉表达,回宫后要赏兰画。
崔国舅着急上楼,也没过多纠缠,横了兰画一眼,就搀着成康帝上楼了,稚凤被小皇帝拉着手,偷偷转身给兰画比了个大拇哥。
大厅瞬间空寂下来,只余兰画和一地的红笺,她捡起一片,见背后恩客名字那一栏,单一个“湛”字。
她转脸看向二楼的那间窗户,依旧严严实实的掩着。
兰画也不愿多想,让那黑衣人把飞蝶原封不动的抱回春风乐坊,而后她撩裙上了二楼,按着堂倌所说的位置,去寻老鸨。
兰画走在二楼的走廊,整个人红了个透,因着那位“贵主”的慷慨,两边客房住了个满满当当,兰画不过晚两步上楼,房间里已经传出此起彼伏的粗喘,她捂紧了耳朵,朝走廊深处走去。
转过一个弯,视线开阔,门也不像先前那样挨着那么紧了,显然这里是宽敞的上房,客人也斯文很多,没有乌七八糟的声音。
兰画不自觉放轻了脚下的步子,慢慢找老鸨所在的那间屋子。
兰画正走着,忽见前面的门开了一条缝,想是进的太着急没有关严,她也没多想,径直朝前走,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崔国舅的声音,“此次麻烦巫医前来,实在是蛊虫没了食物,稚凤姑娘香囊里的药得赶紧更换。”
兰画陡然顿住了脚步,屏住了呼吸,蛊虫?稚凤?
还有上一世她那个跟稚凤腰上一模一样的香囊,也是出于这名巫医?
鬼使神差般,她静静的听里面的对话,只听巫医道:“国舅爷莫急,我这一次研制了蛊虫更爱的食物,保准稚凤姑娘能怀上孩子,且保准那孩子”
兰画听的正认真,忽然,屋内没了声音,待她反应过来,屋里人的脚步声已经响在门口,她根本来不及躲起来,正在她惊惧间,一道暗色的身影闪电般掳着她闪进了斜前方的一道门。
他们刚闪进门内,就听崔国舅的声音响在走廊,“门外没有人,或是我多疑了。”
而后“咔哒”一声,对面关上了门。
兰画舒了一口气,男人清浅的呼吸扫在她的耳畔,她才猛然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男子的胸膛,且这怀抱很是熟悉。
“江”她刚喊出声,就被男人的手指封住了嘴唇,她烦躁的拉开那根手指,一转脸,猝然对上江湛那双狭长的冷眸,此刻正闪着银碎的光。
四目怔怔相对,一时都回不了神。
直到屋子的最里面传来女人毫不掩饰的叫声,两人才各自落睫,虽然这声音带着娇的变了形,兰画还是辨出是稚凤的声音。
兰画的脸霎时红了个透,而她紧靠着的胸膛似乎也灼热起来,她看到男人不动声色的滚了滚喉结。
兰画骇了一跳,细着嗓子道:“我先出去。”
女子声若蚊呐,尾音带着勾儿,呼出的气都是热的,江湛干咽了一下嗓子,沉哑道:“现在还不能出去,崔平的人埋伏在走廊上。”
兰画这才知道,崔平方才是假装关门,目的就是引出她,如果冒然出去,定然没好下场。
可,躲在这里也很煎熬,稚凤那小姑娘,白日看着清清纯纯的,怎么叫出来的声音比小曲还婉转,听的兰画头皮一阵子发麻。
还有身后的江湛,像个火炉似的,烘的她整个人仿佛熟透了般,呼吸几乎窒住。
她默默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刚站稳,又被江湛长臂捞了回来,紧紧把她护在胸前。
“有人来了。”他用气音在她耳边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