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杜文卿独自骑马而来,又或许,他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神色疲顿,幞头微乱,淡笑。
“陆兄,”杜文卿下马作揖:“我来送你。”
陆安荀看见他脸上的伤,问:“是二皇子派人打的?”
杜文卿苦笑。
“他算是手下留情了。”陆安荀说:“依我对二皇子脾性的了解,没将你大卸八块已是仁慈。看来你入季大人门下也不是不无用处。”
“陆兄何必再挖苦我呢?”
“我没挖苦你,实话实说。”
入仕为官,且又处在京城政治旋涡,哪个不站队?只有站队才能自保,只有自保,才能考虑其他。若是陆安荀自己,兴许也会选一个阵营。
只不过
“杜兄”陆安荀问:“半年前你我因春闱结识,一见如故,我们第一次在江月轩饮酒作诗,高谈志向,你可还记得?”
杜文卿笑起来,眸子里像是落了缕春光,微微明亮。
“当然记得。”他说。
彼时他们志同道合,立誓他日入仕,必当百姓的好官。
“陆兄放心,我不会忘记初心。”
陆安荀点头,接过他手上的竹笛:“你送我一曲,我也回你一首。愿你我乘长风破万里浪,他日踏歌而归。”
清朗笛声响起,潇洒地回荡在广阔天地间,千鸟飞过,啁啾齐鸣。
杜文卿站在官道上,目送陆安荀的身影渐行渐远。
陆安荀的马车没走多久,又听见后头有人喊:“安哥,安哥等等我们。”
转头一看,是陈淮生几人背着锅碗瓢盆哐哐当当地跑来。
“陈淮生,你们这是去哪?”
陈淮生气喘吁吁跑到近前:“安哥,我们跟你一起去泗州吧,我都跟我兄嫂说好了,以后闯番事业回来让他们风风光光。”
陆安荀问:“你不是在开封府干得好好的?跟我去闯什么事业?”
陈淮生听到这,气不打一处来:“快别说了,他们知道我是安哥的人,天天给我穿小鞋。老子待那月奉没多少,气倒是受一大堆。不干了!”
“丁三呢?你不杀猪了?”陆安荀问。
丁三一身腱子肉:“老子杀了这么多年猪连媳妇都讨不着,不杀了,跟安哥闯荡去!”
“那你呢?”陆安荀问朱茂:“你不当厨子了?”
朱茂紧张:“我也想跟安哥去泗州,行、行吗?”
陈淮生说:“安哥,我们小时候跟你混,以后还跟你混,怎么样?”
泥里生的孩子,天生不惧风雨。他们有的是乞儿,有的父母早逝,一腔赤诚,了无牵挂。
陆安荀默了片刻,问:“不后悔?”
“悔什么?安哥你是去干大事不?”
“当然。”
“行,那我们就跟着你!”
就这么,陆安荀带着几个虾兵蟹将,闯泗州。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