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了一库房的酒坛,站在满地流淌的酒液中,点燃了火折子。
她的身上,还穿着最初那件嫁衣。
那时我要去西南边陲平乱,临走前特意去太傅府见了她一面。
嫁衣上的鸳鸯已经绣好了一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她的绣工,一直都是最好的。
而如今,她穿着那件已经旧了的鲜红嫁衣,站在烈烈火焰之中,流着眼泪喃喃道:「谢重楼。」
我已是一道快要散去的魂魄,却有彻骨剜心之痛。
很久很久以前,我是最骄傲不羁的谢重楼,诸天神佛、天命姻缘,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在我看来,我要的一切,都该自己努力去拿。
可这一刻,我终于明白。
有些事情终归天定,而非人力可以扭转。
我不信神佛,那一刻却遥遥在虚空跪下,泣血向诸天神佛祈求。
倘若这世间真有神灵。
我愿生生世世不入轮回,以求光阴倒转,万物重来,我爹娘和陆昭懿一世平安顺遂。
至于我自己……
是生是死,交由天定。
3
起先我并未记起前世的一切,只对陆昭懿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万分不解。
可我是谢重楼,她既然躲着我,我总要找她问个清楚。
她在我面前叙述那个梦境时,眼睛里的哀伤和死寂绝非作假。
那个瞬间,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陆昭懿,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就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一切尚无定论,我却在与她同去金陵寺时,遇到了那个叫玄尘的老和尚。
他捻着佛珠对我说:「施主,你不该执着,有些事情本就是有缘无分。」
我目光森han:「你在说什么?」
「施主很清楚贫僧在说什么。」
「老和尚,你可知这世间总有不信神佛之人?」我冷笑道,「此事结局如何,该由我自己来定,不由缘分,更不由那虚无缥缈的天命!」
他便不再言语,捻了半晌佛珠,才闭眼道:「施主心有执念,自然珍贵,或许可破迷局。」
后来我被那陌生魂魄占据了身躯,挣脱不得时,终于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
而这世间有一人,她的执念并不比我少半分。
陆昭懿站在我面前,面色苍白却坚定地说着:「你不是谢重楼。」
「我会想办法再见到他。」
纵使隔着雾气制成的牢笼,我亦能感受到她身上深刻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