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重并未开口,跟在他身侧的亲兵抬起头喊:“平王世子有急事要入城,还请行个方便!”
城楼上立刻起了一阵骚动,很快吊下来一只篮子,嵇重解开腰牌递给亲兵,亲兵策马上前,将腰牌放进篮筐,上面验明身份,又将腰牌送下来。
没多久,城门缓缓打开,城楼下亮起两排火把,守城的小将带着人飞奔而下,分列两侧跪地相迎。
嵇重策马入城,小将悄悄抬眼,注意到他身前抱着个人,姿态亲密,惊愕得目光直了。
嵇重瞥过来,半张脸在明灭的火光中泛着寒光,眼神肃杀。
小将吓得急忙低头,后心渗出一层冷汗。
嵇重勒停马,忽然开口:“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将磕磕巴巴道:“有、有流民造反,一路攻到旋门关,已经威胁到洛阳的安危,皇上连夜下旨布防,西城门这边也加派了兵力,叫我们昼夜巡逻。”
嵇重神色未动,也未有任何表示,只轻扯缰绳,带着人纵马离开。
小将战战兢兢听着马蹄声,许久才重新抬头,直到几个轻骑融入夜色彻底消失在长街尽头,他才缓缓松口气,抬手擦去额头汗珠。
旁边的士兵好奇问道:“坐在世子马上的,是什么人?”
小将扭头瞪他:“闭嘴!这是你能问的?是你该问的?不要命了?”
士兵顿时缩着脖子噤声。
小将来回踱步思忖片刻,叫了个小兵过来,吩咐道:“快去宫里传信,就说平王世子进了洛阳城!”
没多久,消息便送达皇帝耳中。
此时皇宫里依旧灯火通明,皇帝精神不济,却还是坚持坐在御案前,面覆寒霜地翻看不久前才送来的急报,沉声骂道:“朝廷每年军饷无数,就养了这么群酒囊饭袋的废物!连两万流民都镇压不住,还怎么去打北戎!”
急报摔飞出去,差点砸中跪在御案前的小太监,皇帝这才想起还有个秉报消息的,抬眼看过去:“你刚才说什么?谁来洛阳了?”
小太监道:“是平王世子,一刻钟前从西城门进来的。”
皇帝眼前一亮:“哦?这么说,他是直接从长安过来的?平王府那些兵马他也带过来了?”
小太监愣了愣,低下头:“奴婢不知。”
立在旁边的掌印太监潘贵细声斥道:“没用的东西,不知道问清楚了再来秉报?”
小太监脸色白了,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帝却没心情计较,急急开口道:“传朕口谕,宣平王世子即刻进宫,朕亲自问问他。”
潘贵躬身应是,脚步极轻地退出去,到了门外腰肝直起来,奴颜婢膝的模样被倨傲取代。
他朝旁边招了招手,将心腹太监叫到跟前,那太监躬身低头,却又要垫起脚跟抻着脖子将耳朵凑近,扭曲的姿势显得颇为吃力。
潘贵垂眼看了他片刻,露出满意的神色,轻声道:“去宣平王世子。”
同时微微抬手,拢在袖中做了个只有二人才懂的手势。
心腹太监心领神会,躬身离开,装模作样转了一圈,算着时辰回来。
潘贵抬眼看看漆黑的夜,敛了神色走进御书房,弯腰屈膝到皇帝跟前:“禀奏陛下,平王世子说没带兵,只从洛阳路过,就不进宫面圣了。”
这话实在太猖狂,换作别人能治个杀头的罪,然而皇帝听后却只皱了皱眉,叹息着摆手道:“罢了罢了,随他吧。”
皇帝放下奏折:“潘贵,给朕拟个旨,派韩清出旋门关,务必尽快镇压流民。”
潘贵应了一声,很快将圣旨拟好,交由皇帝过目后送出去。
皇帝望向门外,沉声道:“韩清领兵是有些能耐的,这一仗下来……”
潘贵明白他在说什么,韩清是太子的舅舅,皇帝如今正忌惮太子,恨不得剪断太子所有羽翼,可这次流民起事,朝廷接连派了两拨人马过去都未能平定,皇帝迫不得已只能让韩清上阵,总归有些不甘心。
潘贵低声拍马:“皇上英明,此仗若胜了,其一可以解决战乱,安抚百姓,其二彰显皇上心胸,安稳朝堂。此仗若败了,那是韩将军领军不力……”
正好有借口拿捏他,处置他,让太子再无人可依靠。
皇帝想了想,神色放松下来,抬手朝他点了点,笑骂道:“你这老东西,弯弯肠子不少。”
潘贵谄笑着将背又压低一些,做足卑微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三郎日记:
今天抱到老婆了,老婆还主动跟我贴贴(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