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和岑眼睛笑着:“当然。”
邹楠粤手机相册里保存了十几张她比较得意的作品,大多是艺术装置设计,有些应真正应用到数字展厅当中,还成了打卡点。她找出来递给梁和岑:“可以往前面翻。”
梁和岑边走边看,并夸她厉害,看起来高端,有视觉张力,想身临其境去体验一番,他笃定道:“看了你的作品,我对你更有信心了。以后咱俩一起上下班,路上有个伴。”
邹楠粤还没想到这事呢,他提出来,她也反应过来:“这样看来,我一定要面上这家公司,争取以后坐专车。”
“加油,我看好你。”梁和岑一本正经,笑了笑,他问她,“你当时为什么选这个专业?”
“那会儿自己什么都不懂,正好老家镇上有个有钱人回来建别墅,听说付了十几万设计费,我当时见识少,惊呆了,想着这么挣钱,就报了。”
“挺好,挺实用。”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馄饨店,上次梁和岑吃的荠菜鲜肉馅,他推荐给她,自己则尝试另一种,他快速浏览菜单,点了黄鱼馅。
两碗馄饨同时送来,梁和岑动筷前,先问邹楠粤:“你要尝尝我的么?”
“好啊,我和你交换。”邹楠粤说。
尽管梁和岑已经知道荠菜馅的味道,他还是在她碗里捞了一个,食物交换着吃,更加让人食指大动。
从店里出来,两人分开,梁和岑回公司,邹楠粤去坐地铁。出了地铁,她见到路口有头发花白的阿姨卖多头玫瑰,宣传着二十元一把,她走了几步,又倒回去,挑了一把粉色的付款,开开心心抱回家。
这会儿家中无人,郑暇君照例和老姐妹打牌消磨时光,阮贤云收到朱庭容的消息,她再次去了她店里,两人三十年不见,一时有聊不完的话。
今天出门时,阮贤云比昨天还郑重。
夜里睡觉,她将粤粤送她的金项链取下来放回首饰盒,又收进保管户口簿、银行卡、丈夫的死亡证明等重要物品那个柜子里,平时不打算戴。决定赴好朋友的约,她又拿了出来,装点自己的脖子。
阮贤云没有贵的衣服,不过她有几套打理得崭新、没穿过几次、但是穿出去不跌面的衣裤。她穿着灰色毛衣和牛仔裤,牛仔裤是贴合腿部线条的款式,她比较瘦,腿又直,显得个子长。她将头发挽起来,用黑色抓夹固定,如果从背面看,还以为是年轻人呢。
朱庭容这些年倒和几位老同学保持联系,每人都有不同的圈子,兜兜转转传递信息,知道许多事情,她分享给阮贤云。
别看她们快五十岁了,但这个年纪并不算老,相反处于人生非常痛快的阶段。子女已经长大成人,基本上不用太操心他们的生活,大多数孩子未到而立之年,二十五六的年纪,没成家也不用过分着急。现在她们手里有点钱,经济上比较自由,再不会被贫穷束缚,身体也还健康,没有老到被疾病拖累,还有大把的时间,不工作反而会受到羡慕,毕竟还有劳动力但是选择歇下来,这就是有福气,自己年轻时有本事、伴侣有本事、儿女有本事,总占了一样。
朱庭容打开抖音,给阮贤云看她关注的几个老同学,原先不起眼的女同学到了这个阶段实现巨大的蜕变,日子过好了,心里顺意,人便鲜活起来,载歌载舞地发了几百个作品,滤镜特效将她们的面庞处理得像二三十岁的年轻女孩,看起来也不别扭,每一支视频都透露出生活幸福的状态,她们收到的点赞还不少,有的甚至突破一千,真够可以的。
朱庭容跟阮贤云聊她们,谁的老公包工程发了,谁家运气好拆迁赔了几百万,又说谁很厉害,本来是不太吭声的性格,儿子被骗进传销组织,她只身一人去远在千里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办到的,居然真的把他安全带回来。
于是顺势聊到孩子,某某某的女儿在税务局上班,讲起来有面子得很,又说某某某的儿子只读了个中专就出去闯社会,现在混出名堂来,在乡镇开连锁超市,赚了不少钱。提起来就没有不成器的,到了外面哪能张口说不好,也不是完全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自个儿的孩子嘛,哪怕只有一分优点,在爸妈眼里就能够打十分。
朱庭容骄傲地说:“我儿子小学成绩不好,上了最差的初中,我想着不能让他就这么完了,考不上高中的话,这辈子全毁了,那时候根本没几分钱,也咬紧牙关送他去补课,幸好他自己开了窍,知道奋发图强。现在想起来,多亏我及时做决定,虽然当时钱花得多,但跟现在的回报比起来,太不值一提了。”
阮贤云笑:“你儿子是你自己一手带大的,你这个妈当得称职。我几乎没管过我女儿,幸好她从小就听话,又懂事,从来没有让我为她担心过,自己好好地长大了,现在虽然工资没你儿子高,但也存得下钱,我倒不懂她的工作,好像是在电脑上画什么图。”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底自责,都说养女儿更费心思一些,她却连邹楠粤什么时候开始发育,什么时候初潮,这些生理上的重要标志,别说给女儿提供指导了,她压根不知道。她第一次穿内衣,第一次用卫生巾,都是由她外婆陪她完成。
到了家,阮贤云先回卧室换下外出穿的衣服,进去她首先注意到窗台上摆着一瓶粉色鲜花,愣了愣,接着忘记自己本来要干什么,走出去找邹楠粤。
邹楠粤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她的房间门敞着,书桌上也摆着一瓶相同的玫瑰。
阮贤云叫她,她取下耳机望了出来,为妈妈今天的衣着呆了呆,她还从来没见过妈妈这样穿呢,于是忍不住说道:“妈妈,你今天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