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逯见她迟迟不语,心里愈发不畅快,凑在易灵愫耳旁低声放着狠话:“你也不想做那只被折了翅膀的鸟罢,那就乖乖的,听话。”
蔡逯手臂稍一用力,易灵愫便换了姿势,趴在他胸膛上,手撑在床褥两侧,似是还未反应过来。
易灵愫只觉挨得紧,想往后躲。还未有动作,便叫蔡逯一下拉了过来。
“躲什么?这张床榻也就这么大,只能容得下你我二人。”蔡逯轻笑,给易灵愫顺着一缕打成结的发丝。
“渝柳儿,你若是逃,哪怕只离开我一瞬,我都会挑断你的筋,叫你再也走不动路来。”蔡逯抚着易灵愫白皙的脊背,似是颇为落寞:“可惜你没有翅膀,跑不到天涯海角去。”
见易灵愫身子微微颤着,蔡逯这才心满意足地捏着她的耳垂,一番怜惜。
易灵愫这时自然不敢再说出什么放肆的话来。正苦于无语间,蓦地想到家舅来,开口问道:“你是与家舅走得不近么?我总觉得,大父才像是你的爹爹一般,反倒是跟家舅疏远得很。”
蔡逯没想到她这脑子转得这般快,问话时尾音上翘,恍如一根尾羽扫过心扉来,酥麻发痒。想这家事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事,蔡逯竟轻松不少:“我自幼养在大父身边,家父只看得见那群姨娘,哪里舍得分给我与胞弟一个眼神呢?不过你倒是提醒我早点搬出去住了。在这府上多待一日,便会不自在一日。”
易灵愫轻声说好,“那家姑呢?”
蔡逯一怔,似在极力忍耐着,呼了口浊气,出声道:“让她住在这儿罢。都二十余年了,既然最初都不想变,现今自然不用再变。”
提到于氏,蔡逯音调便低了下来。再蠢笨的人也能知道这一家四口的故事复杂冗长,是个伤心事。
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突破口,常言道不破不立。蔡逯有这般偏激执拗的性子,自然与幼时经历有关。
易灵愫见他神伤,伸出手来,掌心朝下,覆在蔡逯眼上。
“睡罢,慎庭哥哥。”
蔡逯的心一片死寂暗沉,可她的话再甜不过。往一片死水里丢下一块石子,自然激得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掌心下,那人睫羽轻颤。许是觉察到身前目光火热,蔡逯索性扬起脖颈,附和着易灵愫莫名的动作。
许久,蔡逯将易灵愫的手从眼眶上拿起,贴在他脸颊左侧。蔡逯把易灵愫平放的手一根根地掰弯曲来,与自己的脸颊紧紧贴在一起。
他握着易灵愫的手,不肯叫她离开来。
“渝柳儿,我能抓住的只有你。你听话好不好。只能看我,只能对我笑,把你的心都给我,好不好?”明明是乞求的话,可叫蔡逯说出来,却是不容置喙的指令。
“我很听话啊。”易灵愫歪头,绽开笑来。
得了她这句承诺,蔡逯这才松了口气。
“明日,同我一起见官家圣人罢。他们也想见见你。”蔡逯道。
“见官家圣人?明日也不是什么节啊,也没有花宴。”易灵愫不解地嘟囔着。
“说是官家圣人要见你也不对。是福灵公主要见你,正好我也有事要上禀官家。你是我的新妇,也是诰命夫人。这次是福灵公主的生辰宴,官家向来宠她,什么事都由着她去。明日都城安人也都会去,你要是觉着府中无趣,也可去宴上交几位好友。”蔡逯说道。
蔡逯居然叫她交友?按他这怪脾性,不警告她莫要同旁人多言都是好的。怎会主动邀她前去结识旁人呢?
只是夜深人乏,易灵愫便随口应了下来。
背后是暖热的胸膛,易灵愫阖目,思索着蔡逯的这番话。
福灵公主对原行遮有意,而原行遮先前放言心悦自个儿。莫不是为引原行遮过来,福灵公主才点名叫她到场的?
易灵愫右眼皮一直突突跳着,叫她心里不安生。
这辈子许多人事早已变了许多,纵使重活一世,她也无法预见此后的事情走向。
易灵愫正昏昏欲睡,骤然想到先前原行遮送来的那封信。
信尾是四个字——“福灵心至”。
原行遮在暗示,大姐的死另有玄机,而福灵公主,便是那指路人。
可他真的很听话。
听话的狗,是该得到奖励的。
灵愫把手插到他的发丝里,“乖,你自己选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