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使自年后开朝便连日犯愁,收到邓文远的邀帖,如同赴刑场一般,哭丧着三张脸走进了樊花楼。
“你打算支使他们做什么?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皇上的经?筵结束后,照微在紫宸殿外拦下了祁令瞻。
她是为?正事而来,祁令瞻也就事论事,告诉她道:“这三人掌控三司近二十年,形如一体,没有?合适的人选之前不?能妄动他们。你先前所为?将他们吓得不?轻,短时间内,他们很难为?你所用,我想先试着将他们从?丞相那边扳过来。”
“能成吗?”
“最迟明?天早晨,邓文远就会来报信,你若着急知道,我叫他直接向你面禀。”
他的姿态倒是光明?磊落,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
照微打量他半天,寻衅道:“你这是同谁说话,你啊我啊的?”
祁令瞻当即退后一揖,“皇太后殿下。”
他服了软,她心里仍不?舒服,说:“本宫已经?吃过了没钱的亏,三司的权力太大,本宫不?想交给外人握着。”
祁令瞻说:“娘娘有?用钱的地方,无论是养军还是利民,臣都?会竭力相助。”
“动嘴皮子当然?简单。”
“那你想要如何?”
照微倚在湖边亭中美人靠上,望着被春光照得粼粼泛金的湖水,故意说道:“薛序邻有?储相之才,本宫想让他管钱,叫江逾白监督着,这两人是本宫最亲近的人,除了他们,本宫信不?过旁人。”
祁令瞻被此话狠狠一刺,脱口而出道:“不?可。”
照微幽幽看向他,“本宫就知道你有?私心。”
祁令瞻上前一步,袍角几乎碰到了她的裙摆,他低声正色向她辩白道:“我能有?什么私心,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钱权于我没有?任何意义。你若想自己将三司握在手里,我夺过来后,会想办法帮你换人,倘你想为?薛序邻或者江逾白谋此权力,那我绝不?会答应。”
照微仰面笑了一下,眼神却冷冰冰的,“你凭什么不?答应,有?什么立场来劝阻本宫?”
祁令瞻说:“凭眼下只?有?我能与姚党相抗。”
“你若是成为?下一个姚鹤守,本宫能对他出手,同样?也能对你出手。”
“若有?那一天,我任杀任剐,但是眼下不?行。”
祁令瞻单膝蹲在她面前,这个动作令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照微一垂眼就能看见他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她想起前几日在樊花楼里那不?堪重提的一幕,一时有?些心悸,缓缓移开了视线。
祁令瞻的声音很低,落在耳边仿佛窃窃私语,他说:“薛序邻诗书传家,他骨子里是个文人,他痛恨北金、痛恨姚党,多?半是因为?他父亲廖云荐之故,抛开这件事,他站的也是大周文臣的立场,同样?轻视武将、忌惮武将。本质上他和?你的想法是不?同的,你若将三司交给他,将来有?了分歧,该如何收场?”
照微置之不?理。
她当然?不?会这样?干,但是在祁令瞻面前,她一定要这样?说,哪怕只?是为?了气?他一气?。
祁令瞻又说道:“我知道江逾白记性好,你让他帮忙管账可以,但不?能真将三司的权力放给他。一来内侍干政是大忌,将来必会成为?旁人讨伐你的理由,二来此人没什么大局观,也没有?镇伏人心的魄力。”
照微道:“照你这么说,本宫身?边全是庸才,个个不?堪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