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汀兰冷笑一声:“大逆不道的事已经做下,你如?今假惺惺的是在跪谁,你还当我?是你母亲、当照微是你妹妹吗?!”
祁令瞻道:“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您如?何处置我?都认,但求您不要气?坏自己,令照微自责。”
“一个巴掌拍不响,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包庇她!”
容汀兰气?得一掌拍在桌案上?,“天?底下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你就是这般教导她、辅弼她!”
祁令瞻垂下眼皮,声音徐缓而清晰:“不是照微的错,是我?逼迫她,引诱她。”
容汀兰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照微本不愿犯此大逆,是我?为一己私欲,胁迫她与我?苟合。”
容汀兰怔愣了许久,迟迟不敢相信这句话。
她虽然在气?头上?,但是毕竟养育了祁令瞻近十五年?,深谙他的秉性,从不是强取豪夺的匪寇,而是一个知进退、明礼仪的君子。
整整十五年?,他对自己的敬重做不了假,对照微的爱护也做不了假。
何况刚刚那一幕,分明是照微将他按在树上?,主动……那副熟稔自然的亲密之态,想必已不知发生过多少次,照微那样?的性子,若真是受人胁迫,只会与人拼个玉碎瓦全,怎么可能言笑晏晏地与他做眷侣之态?
祁令瞻猜得到她在想什么,轻声说道:“即使是照微,也有?投鼠忌器的软肋。譬如?您,譬如?阿遂和阿盏,我?是她兄长,想要拿捏她轻而易举。是我?要她与我?罔顾礼法地苟合,要她在我?面前强作欢颜,这一切都是我?逼迫她,而她为了大局委身于我?,是受我?迫害,没有?一丝一毫的错处。”
每一个字都像惊雷一般炸响在她耳边,容汀兰只觉得骨头缝都在打颤,勉声说道:“你不该是这样?的人……天?下的好?姑娘那么多,比照微容貌好?、性情好?的大有?人在,为何偏偏是她……你这是在报复我?们容家吗?”
“我?不曾记恨谁,也无意报复谁。”
祁令瞻慢慢垂下眼皮,盖住眼中那一丝怅然的苦笑意味,挺身跪立于堂中,冷冷清清地说道:“情若是能自主,我?又何必牵累她,正?是因为难自禁、难自控,我?才如?此……自私。”
容汀兰心?中堵得厉害,几乎令她难以喘息。
她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以维持着自己的冷静,她看着祁令瞻坦然又偏执的模样?,一边认下所有?的罪责,一边又固执地不肯放手,这副平静的表象下藏着不择手段的疯狂……令她想起了故人。
她嗤然说道:“你真不愧是他的亲生儿子。”
祁令瞻道:“多谢母亲体谅。”
“谁说要体谅你,你少在那儿自作多情!”
容汀兰被刺了一下,骤然拔高了声调,对他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失望。
她说:“你要发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我?这个做母亲的,劝不住倒也罢了。但照微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决不允许你如?此迫害她,名?声于她堪比性命,将来若是行迹败露,言官会戳断她的脊梁骨,你要眼睁睁看着她被口?诛笔伐吗?”
“请母亲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便护她一天?。”
祁令瞻声音坚定,恍惚透露出几分温柔的意味:“何况,是我?把持朝政、挟立天?子,以此逼迫太后娘娘委身,此皆我?一人之罪,该受口?诛笔伐的人是我?。太后娘娘为家国计而牺牲名?节,满朝文?武不能救她于水火,便该自戕以谢先帝,又有?何颜面苛责于她?”
容汀兰一时哑然,没想到他竟抱有?这样?的心?思。
骤然的惊怒过后,心?中唯余满腔怅然。
她按着圈椅的扶手沉默许久,仍想劝他迷途知返,“你若觉得孤身寂寞,大可纳几个妾室,何必非得是照微……”
祁令瞻说:“但我?只想要照微。”
说罢在容汀兰面前俯身叩首,姿态谦恭:“请母亲成全。”
“真就非她不可?”
“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他声音温和地说道,“或者得到她,或者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