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茶栀喝了一口酸奶。
当易卓再次被熊茂点起来,愤恨十足地说出“离婚”这两个字时,她突然被酸奶里的草莓果粒呛了一下。
很显然,她和许佑迟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事。
她和许佑迟都还没开始呢,就要因为那一盒玫瑰花饼,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一盒饼干和一顿晚餐的差别应该还挺大的,她和许佑迟的情况应该没有严重到易卓口中所说的那种地步吧。
应该……不至于吧?
熊茂前面花了很多时间来分析试卷,再加上他性格好,其他人跟他开玩笑她也不会真的发脾气。这就导致了教室里又笑又闹的,一节课下来,也没能真正讲多少内容。
临走前他让大家先自己查完生词改正错题,晚自习他再检查。刚说完,底下又是一片叫苦连天的哀嚎。
熊茂置身事外,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出了教室。
今天周四,晚自习是英语课。
陆茶栀在晚自习上课前抽时间把熊茂布置的作业写完了,才开始写物理作业,是一套新的试卷,全是力学大题,密密麻麻铺满了整张试卷。
陆茶栀认真读完了题,开始画出受力分析图。
画到一半,熊茂走了进来。随即下达命令:“把其他课的作业都收下去,英语课就要有英语课的样子,试卷拿出来认真听讲。”
晚自习一共分三节,第一节老师用来讲课,二三节学生自由安排。
熊茂没有给下课时间,强行占用了第二节晚自习的时间,评讲完英语试卷,才大手一挥,让大家自行写今天布置的其他科目的作业。
一下课,白雨瑶就迫不及待的转过头来跟她吐槽:“你见识到了吧,熊茂是真的能哔哔。上他的晚自习比杀了我还痛苦,真的,永远都写不完作业,他太能拖堂了。”
这种情况其实在哪个学校都存在,老师为了赶进度占课拖堂都是常有的事情。
陆茶栀笑了笑,跟白雨瑶一同去教室外接水吹风。
靠在栏杆上,夜风微凉,勾起耳边的发丝。
在走廊上漫无边际地聊了会儿天,明诺很快也走了出来,从身后搭上两人的肩膀,“嘿!不进去写作业,你们俩在这儿看什么呢?”
陆茶栀抬头望着天边:“在看月亮。”
“月亮?”明诺也跟着抬眼,夜色重叠,夜幕里一轮圆月,周围笼罩着微亮柔和的光。她不由得感叹,“今天是圆月诶。”
以前在杉城时,宁静闷热的夏日夜晚里,院子里蝉鸣四起,陆茶栀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打开客厅的门,外婆在廊边晒着月光轻摇蒲扇,陆茶栀抱着风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哈哈大笑。
有时候喜欢的电视剧那晚播完了集数,她便跑出客厅,要么是搬出画架,打开廊檐的白炽灯,坐在外婆身旁画画,要么就是坐到矮凳上,将脑袋枕在外婆的腿上,看着天边的月亮,陪外婆谈天说地。
街上做裁缝的张爷爷去世了,女儿哭进了医院……隔壁家的那条黄狗不听话跑到大马路上被车碾死了,车主赔了五十块钱就甩手离开……谁家的媳妇生二胎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娃……
阴晴圆缺的月亮,在蒲扇轻轻摇出的风里,她都陪外婆看遍。
外婆没什么文化,年代久远时没读过书。陆茶栀上小学的时候,课本里学到张九龄的诗,她晚上便坐在廊边背书,让外婆监督她。
“《望月怀古》,唐,张九龄。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外婆的视线一到晚上就变得不好,仍笑眯了一双混沌的眼,夸道:“吱吱真厉害,能讲讲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吗?”
陆茶栀合上书,解释道:“意思就是,海上升起了一轮明亮的月亮,诗人和他思念的亲人朋友分隔天涯,他很想很想他们,但遗憾不能将这样美好的月色捧给他们,只希望夜里能在梦里和他们相间。”
那一晚,外婆笑着说,海边的月亮要是真有诗里写得那么美,那她一定要养好身子骨,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一趟黎城,看看海边的月亮。
当时的陆茶栀一口答应,以后一定会带外婆去黎城。
后来,外婆去世,陆茶栀没能兑现她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