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东厂掌刑千户花元良一见锦衣卫提交的卷宗,登时明白了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忙进宫禀报戴权。
戴权得知后,淡淡一笑,道:“算了。定国公与我是至交好友,身份又贵重,不可等闲视之。
且厂卫本是一家,以往的老规矩颇伤和气,是个意思就行了,不必叫真。”
“是,督主仁义,卑职明白了。”
花元良眼睛一转,既想在新上司前卖弄本事,又想顺便弄点银子,因低声道:“督主,厂里因遭夏逆荼毒多年,虽督主英明神武,励精图治,一时仍难尽复旧观。
究其根源,盖因锦衣卫势力膨胀,咱们没什么案子办了,以致于财源匮乏。”
戴权听到财源两个字,眼睛一亮,道:“有何良策?”
“卑职窃以为督主与定国公既是好友,如今又卖了他的面子,想来咱们去锦衣卫讨口饭吃,应是礼尚往来罢。”花元良道。
戴权微微点头,道:“说下去。”
“是。如今锦衣卫的财路大略有三条,一是户部拨付粮饷;二是办案抄家提留;
三是与天下各大商贾、豪门合作,或替他们清理家中蛀虫,或行方便,或卖消息等,这却是来钱的大头,一年少说有好几百万银子。”花元良吞了口唾沫,艳羡已极。
戴权也听得心热眼红,道:“咱何不依葫芦画瓢?”
花元良苦笑道:“督主,就拿神京来说,有钱的人家就那么些,都被锦衣卫收入了囊中,咱们再去谈也晚了。
何况,厂里的名声……早被夏逆等人败坏了,即便找上门去,人家也不信咱啊。”
戴权恍然道:“是了,定国公是薛家的女婿,薛家世代皇商,在商场上颇有些人脉,如此方可行事,咱们却没这个便利。”
“督主明见,咱们如今若能搭上锦衣卫的顺风船,还怕不能恢复元气么?”
戴权得意一笑,道:“此言有理,待我与定国公商议商议。”
“是。卑职告退。”
“回来。北静王府里那个戏子可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戴权忽然想起一事,忙道。
花元良道:“卑职已命他加紧调查,如今虽查到些消息,都没多大用处。”
“嗯,去罢。”戴权也不经心,摆手命他去了。
如今他满心只想分锦衣卫一杯羹,知道这是一条大肥羊,还须盘算如何与贾琮说项,让他松松口,别吃独食。
此时,叼着肥羊的贾琮推脱了清缴亏空的差事,又成功挑起了戴权对北静王恼恨,正一身轻松地与庞超谈天说地,展望未来。
说着说着,忽然扯到霍鹏说的“削藩”上。
贾琮想起此事,忙把霍鹏的话告诉了庞超,道:“先生,削藩可行么?”
庞超笑道:“古往今来人人都知削藩艰难,为何要削?实乃不得不行,譬如刮骨疗毒,忍一时之痛,免百世之忧。
西汉御史大夫晁错上疏景帝言: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之,其反迟,祸大。可谓一针见血之论。”
贾琮微一沉吟,道:“前儿我听说一个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郑庄公就不削藩,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任由其弟坐大造反,再一举将其荡平。如今,可乎?”
庞超摇头道:“不可。昔年庄公所虑者只有一藩,且国强而藩弱,故可等闲视之;
而今天下共有九藩,树大根深,兵精粮足,又有雄城险隘为依恃,若任其坐大,后世之君若无干才,必被其所制。”
贾琮点头道:“先生所言有理,只是既知是九个硬骨头,贸然去啃,若有闪失,则天下大乱了。先生可有削藩良策?”
庞超道:“自古来削藩之举本就险之又险,西汉景帝削藩致‘七王之乱’,西晋皇后贾南风削藩致‘八王之乱’。
大唐更不必说,代宗、德宗、宪宗、穆宗历代孜孜以求削藩,终唐一朝,并无大成,更演变出五代十国之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