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老人机。”顾城说。
“进去,”那壮汉把他赶到了车厢的最后头,把手机卡拔掉之后,又把老人机丢给了他,“安分点坐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车厢晃荡,有几个年轻的姑娘晕车,稀里哗啦吐了一地,原本就难闻的空气变得更加令人难受。顾城坐在车厢里的地面上,背靠着别人的编织袋,半躺着,悄悄打量起车厢里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大部分是女性。
顾城觉得窒息。
因为他听见有两个声音嘶哑的女人在不断地重复“apple”、“pare”之类的单词,那些单词很简单,简单到就连小学生都能轻易地说出口。但是不远处同他一样坐在地上的两个年轻的女人正在捧着一本很小很小的破旧手册,笨拙而努力地读着。
她们为什么会来到这辆车上?
也是因为生计,或者家庭吗,因为她们的家需要她们过早地出去工作,或是突发变故,或是
顾城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又把目光放到另一边。
车窗边靠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儿,双肩包被放在腿上,穿着的是很体面的碎花连衣裙。
顾城开始和她搭讪。
那是个开口就很温柔的姑娘:“我吗,我是法学院毕业的,法考没过,家里还有个在读研究生的姐姐。”
她低低地叹气,又说:“家里人总是说我不学无术,我法考一直过不了,也找不到我喜欢的工作,兼职又干不长,各方面都比不上我姐姐,所以他们一直催我,压着我去读书,去工作。但是”
“所以你就来夏邦碰运气了?”
“是啊,我在招聘软件上看这儿有个小公司需要法务,所以我就来试试,哪怕这里真的看上去很偏僻,看上去像是画大饼的骗术,可我真的想证明我自己,我没有家里人说得那么没有用。”
这样优秀的姑娘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是因为在大城市找不到工作,是因为行业内卷过于惨烈,是因为家里人的步步紧逼。
车子最后在一处偏僻荒凉的废旧汽车站停住,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来,地上摆满了这些人的编织袋和行李箱。
有个脸上满是烫伤疤痕的矮个子举着牌,牌子上写着“夏邦汽车站”五个大字。
顾城嘴角一抽:举牌,矮个儿,这就是秦队说的那个“花脸”?
“把行李打开!每个人只准带自己的生活用品,刀具和通讯设备一律不许出现!检查好之后,有违禁品的,乖乖交上来!这是为了你们好!”那大汉又开始催促了,在他们之间轮流转悠,分秒之内收拾出一堆不能带的东西。
甚至电动剃须刀都没给留下。行李箱和编织袋全部被没收了,他们只能抱着自己的衣服傻愣愣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