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筝汀拄着长柄伞,站在昏暗的店面间,闷闷咳过两声,于鸟雀的唼食声里出了一会神,想着:事情是怎么脱轨到这个地步的呢?
汗液滑过眼角,混着新血反流进眼睛,他眼周辣涩不堪,抬手擦拭时才发现掌心也全是汗,袖口被血打湿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血液顺着收拢的伞面慢慢淌去地上,逐步扩大的血洼边缘停着一个人的脚,或者说,一具尸体。
明明今早——不,前天就开始异常了。
那是他们稀里糊涂同床共寝后的第四天,喻沛破天荒下了个早班,回来时就见阮筝汀在院子里支了个木凳坐着,姿势板正,面前是给花苗们搭的小型暖棚。
“我种得不对吗?”哨兵提着从警署食堂打包回来的饭菜,站在新嵌的步道石上,疑道,“你又看不见,在守什么呢?”
阮筝汀以一种颇为虚无缥缈的语气说:“思考,生命这种东西到底以什么样的存在被界定着。”
“……”喻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阮筝汀缓了缓神,说:“那个特效药吃了就这样,前一周神神叨叨的,能直接入道飞升。”
喻沛不明觉厉,怀着一份陡然而起的敬畏之心,热好饭菜,轻手轻脚返回阁楼,抱了本近来感兴趣的《萨姆尔语编录》看——其实是因为家里的闲书所存不多,只有这本勉强称不上晦涩难懂。
阮筝汀就这么思考了二十来分钟,刚想回屋吃饭,起身时,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他手脚发僵,嘴巴生锈似地开合过,下意识呢喃出某个名字,气音,根本没有出声。
但远在阁楼的喻沛却是鬼使神差合上书,从绵软的摇椅里坐起来,侧头望向门外,犹疑着高声喊道:“阮筝汀?”
无人回应。
雪豹顶着鹩莺从天窗跳出去,他皱眉站起,将书搁回桌上,走过去拧开门把的同时继续确认道:“你在叫我吗?”
依旧无人回应。
他快步转进底楼,见那人从院内惊惶失措地跑进来,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他伸手接了对方一下,问:“怎么了?”
那人顺势抱住他的手臂,往他身后躲,伞具横在身侧,像在挡住什么:“有精神力,好奇怪的精神力。”
“精神力?”雪豹在院子里转了个来回,喻沛凝神感受过数秒,却是什么都没有探测到,不由问,“哪种奇怪法?”
“扭曲且时隐时现。”阮筝汀的屏障浮在周围,“修黎1209那晚,我遇见异种时也感受到了这种精神力。”
“成熟期的异种是没有精神力的。”喻沛把精神海更广地铺将开去,同时安抚着,“你遇见的可能是异变期人员,或者是很早之前的残留络丝。”
可是这两类精神力都微乎其微,除非是类同频型高敏体质。
喻沛心里略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