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充斥着枪声,叫嚷和咒骂,眼前尽是破碎横流的人类内脏与肢体。
头颅为樽,残躯效鼎,惶惶盛阳下,各路魍魉正掏着热烫鲜血,欢声作饮。
“跑……”无人知晓的虚空里,喻沛勉力前伸的右手,几乎与阮闻磬反悔下的推搡重合,逆着时间与空间,劈出条窄小的前路来,“跑啊!阮筝汀!”
雪豹咬住追击者的双腿,哨兵残破的箭簇群自远空呼啸而至,替向导挡开了身侧身后、接连不断的子弹与刀刃。
就在哨兵的神经几乎被扯碎之际,距离过远下,经那点微妙的牵引力,他直接砸到了向导奔逃的前路上。
雪豹将一落地,便扭身又迎了上去。
而喻沛猝不及防,在撑地抬眼的一瞬间,隔着混乱的时间线,与尚在人世的父母,单方面骤然得逢。
“……”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年岁的确是一把无影无踪的刀,他甚至快忘了那两人言笑晏晏,一齐蹲身同他温柔说话的样子。
而现在他们不过是站在那里,不过是看待幼崽时相似的眼神,就能让他丢盔弃甲,变回无缘无故满腔委屈的稚童。
喻沛沉默地跟在三人身边,近乎贪婪又难过地看着。
看喻尤二人利落默契地解决异端,熟练温和地哄幼崽开心,再兜兜转转,给人处理完伤口后,把情绪稳定下来的小向导安稳送到家,交给惊慌失措前来应门的保姆。
方才如梦初醒。
“再见啦。”尤见苒扶着膝盖弯下腰,同小筝汀招手告别,“崽崽。”
她起身时看见喻诵春正冲着某个方向出神,遂抬手把对方微微皱着的眉心揉开,问:“怎么了?”
后者不知道自己恍惚感应到精神力波动属于谁,只是有些奇怪地按了按胸口。
他敛下异样情绪,揽着伴侣肩膀转了个身,稍稍低头,对她轻声道:“没有,就是突然……很想我们家小雪豹了,我们提前回去吧。”
尤见苒不由笑他:“你怎么这么肯定是雪豹系哨兵啊,精神体又不会百分百遗传。”
“直觉。”喻诵春煞有介事地贫,“再说,他可是一出生就被向导精神体送羽毛的,这叫传说中的娃娃亲。”
尤见苒笑嗔,边忍不住去掐他一本正经的脸:“哪来的娃娃亲!你说另一个在哪儿呢!”
两人说说笑笑走远了。
喻沛下意识跟了几步,被挡在时间线外,无法再前进半分。
他望着渐行渐远的父母,哑声喃喃着:“不,你们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别走……回来……”
无人听见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