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翳似的灰状物只爬到眼白,近距离下,虹膜显得沉静又空洞,像两汪清透的海,可惜一开口气质全无——
“很遗憾,哪怕治不了,医生也不会对患者讲实话的。”
两人一时无话。
窗户半开,房间外有个小型下沉喷泉,水流配着檐下长管风铃的动静,像是精灵敲出的音阶。
这是仿自然态的平心静气的白噪音。
阮筝汀替人一颗一颗扣好扣子,撤身时,对方突然问:“所以你每每将我留在外面,自己挨个去问,是因为知道当地人不喜特殊人类吗?”
“不知道,”阮筝汀怕他误会,很认真地解释,“日常生活里,次级和普通人其实没多大区别,至少我在这里生活的这些年是这样的。”
喻沛一针见血:“这也是你喜欢这儿的原因之一?”
“嗯。”床垫往下陷,阮筝汀坐在他身边,摩挲过手指,声音很低,近乎叹息,微风似的,略微一拂就过了,“我想当个普通人,喻沛。”
“……”
这个话题太过敏感,喻沛联想到对方在休曼研究所的经历,一时有些哑然。
阮筝汀却是剥过东西,直接喂进他嘴里,很自然道:“你不饿吗?”
“什唔——”喻沛嚼过两口,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虽然略有垮脸,“压缩饼干?”
“嗯。”
“还有其他的吗?”
“你不爱吃这种甜的?”阮筝汀在兜里翻了翻,“还有……”
“不,”喻沛打断道,心里升起股不祥的预感,“我是说压缩饼干之外。”
阮筝汀把一铝壳袋子放进他手里:“还有行军餐。”
“……这些都是哪里来的?”喻沛消化过几秒,略带艰涩地说,“你把修黎没吃完的全带来了?”
“嗯。”阮筝汀啃过一口,嚼得咔嘣响,还不忘宽慰他,“家里口味还有很多,够我们吃一阵了。”
喻沛自我反思过数秒,短促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在平崎那两天,我是有些过度购物,但不至于现在揭不开锅吧?”
“你昨天光看见满屋子雪豹,没看其他地方是吧?”阮筝汀觉得这人在找茬吵架,“难道目光敏锐的喻队长,没发现厨房就是个摆设吗?”
“你之前都靠方便食品和预制菜过活吗?”这人在修黎和平崎的胃口截然不同,喻沛不敢相信,嘴挑至此的人居然是个厨房白痴,“独居多年不开火不做饭,怪不得身体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