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昼心里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宓鸿宝接着就说:“他们给顾将军的条件就是拿我去换人。”
宓家世世代代驻守边疆,宓家与突厥人之间血海深仇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消弭的,除非其中一方被彻底赶尽杀绝,在世界上再也没有延续下去的血脉,这股仇恨才有消失的可能。
他的话说到这里,李春昼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未尽之意,她急忙说:“正是因为这样,你绝对不能去!阿宝,你……你明白吗?”
“食君之禄,必当分君之忧。”宓鸿宝说出这话时好像很平静,但是李春昼却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在微微地抖着。
“傻子……傻子!”李春昼见他迟迟没有答应自己,心里明白他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了,她忽然愤怒地扯住宓鸿宝的衣领,眼眶里闪过泪光,问:“既然你非要去送死,为什么还要来见我?!你就……就非要让我一起难过?”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疲惫和悲哀。
“阿宝,不去好不好……?”李春昼失神地拉住他的衣服,用力到指节微微发白,“我们私奔,逃跑,什么都好!只要你不去送死……”
看着她几乎要伤心欲绝的模样,宓鸿宝好像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言语。他的眼泪比李春昼更先落下来,一张俊朗的脸很快就被泪水浸湿了,李春昼抬手擦着他脸上的泪,却仍旧像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似的。
宓鸿宝的声音哭得断断续续,“不是的,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呜春娘,我不想死……呜……我真的不想死……我好舍不得你,我想……我想跟你成亲,想跟你生小孩,想跟你白头偕老……可是……”
可是皇上不仅是他的君主,也是他的舅舅,就连宓鸿宝的母亲也被困在皇宫里,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亲死在敌人手中。
不管长得多高,看上去长进了多少,宓鸿宝到底还是孩子,嘴上说着告别,心里想的却还是希望自己心爱的人能记得自己。
他才十五岁,真真正正的十五岁,却不得不在这样年轻的年纪面对死亡。
宓鸿宝在李春昼面前,哭得好像情绪彻底崩溃了一样,他所有的伪装都强撑不下去,变成了可怜兮兮的狼狈模样,他也好想直接逃走,但是他不能,所以唯一能做的事只剩多看李春昼两眼。
宓鸿宝心里知道他这一趟本就不该来,就算来了,也应该让李春昼早点忘记自己,可是说漂亮话容易,违背着本心去做实在是太难了……除去父母亲人以外,李春昼是这个世界上宓鸿宝最亲近的人。
不管在外人面前怎么逞强怎么勇敢,怎样义无反顾地去做自己必须做的事,到了李春昼面前,宓鸿宝就只剩下了眼泪,他好想问你会忘记我吗?会一直记得我吗?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还会不会在某天想起我?
这些说得出的,说不出的话,全都化作了眼泪,替他奔涌出口。
李春昼沉默了会儿,擦干他脸上的眼泪,把脸轻轻地贴在他的肩上
,“阿宝,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宓鸿宝吸了吸鼻子,用力地将李春昼拥进自己怀里。
只是这么抱了她一下,宓鸿宝脸上的泪就浸透了李春昼肩膀处的衣裳,哭成了这样,说着不想死的话,但是宓鸿宝却始终没有改变这个赴死的决定。
所有崩溃的情绪压缩到极点后,凝聚成了他不回头往前走的意志,当一个人不可动摇地选择了一条路,并坚定地往前走的时候,他身上就具备了某些迷人的东西。1
李折旋沿着李春昼的视线看向宓鸿宝的脸。
李春昼拉起他的手看了看,上面她咬伤的伤口已经结痂,唯有那条绑在宓鸿宝手腕上的鲜红发带的颜色仍旧亮眼,李春昼忽然说:“你想去就去吧阿宝,我留不住你,天底下谁也留不住你,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哪怕你半途而废跑回来,我也在这里等你。”
二是长相厮守,一是给你自由。2
刹那间,宓鸿宝的泪水扑簌簌地流下脸颊,他连忙伸手擦拭,眼泪还是不停地流。终于,他双手掩面,放声痛哭。
李春昼没掉眼泪,她的泪腺好像和她的情感一起,在一次次分离中逐渐干涸了,撑着李春昼继续走下去的,只剩下了重启副本的执念。
……
宓鸿宝把眼泪全部擦干了才离开小院,还是要面子的臭屁小孩。
深夜中他的背影和十多天前柳树下的背影重合,笔直的脊梁像拔开的刀鞘,永远是盛京城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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