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参赛,就待在这里好好休息。打那么多年,你也累了。”詹尼佛的美少女妈妈,指尖搭在女儿肩上拍了拍,噙笑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点类似心痛的神情。那淡淡的一笑之后,她错开詹尼佛的肩膀,开门出去了。
詹尼佛背对母亲的那一刻,豆大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滴落在她鹅黄色的衣襟上,晕成一个又一个连不成线的小圆圈。
她动了动嘴唇,“妈妈”两个字咂在舌尖上,却迸不出来。
房门咯嗒一声锁上,继而传来“滴滴”按键声。杨珉女士屏蔽了詹尼佛的基因识别特征,将她软禁在盥洗室里。
詹尼佛进来的时候,没有严格限定基因识别特征,只需要百分九十八以上的基因相似度,就能打开密码锁。她和她母亲的基因,密码锁都能识别。杨珉限定基因识别特征之后,只有她自己能开。
詹尼佛什么时候能出来,得由她母亲说了算。
房门锁上的一瞬间,詹尼佛在她母亲面前的冷静、自持,瞬间崩塌了。她一脸颓然地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脑袋埋进臂弯里,哭得全身都在发抖。母亲的背影,在她的想象里冷艳孤傲,像是纯黑背景里白天鹅的剪影。而她,只是剪影脚下,那只连仰望都够不着的丑小鸭。
世界一团漆黑,混沌得看不见星光在哪里,她再想不到能用什么方法去救沐橙。
“白天鹅”转身离开的时候,没注意到盥洗室旁边缭过来的一缕白烟。看比赛嗓子喊哑了来这里抽烟的人很多,这帮老爷们儿在乎的也不是嗓子,抽一抽烟哑得更厉害一点,他们也乐意。不乐意的,只有这位衣裙雪白的天鹅公主。她极其厌恶这些能熏坏她礼服的香烟,赶紧躲开。
她恨尼古丁!
抽烟那男人,半眯起眼眸在看比赛,瞅都没瞅“白天鹅”一眼。他额上系一条发带,脸颊上、鼻梁上各种爱国图腾画满,除了那双烟柳清波般的眸子,几乎瞧不出来他长什么模样。
群殴战已将戏龙珠的赛场砸成机甲报废中心,各种瘫痪姿势躺在地上的机甲冒着火花尚在挣扎。“艾莎”的狼人机甲们已经没得打了,鼠仔也快散架了,在围攻他的机甲群里直冒火花。
被激起嗜杀本能的狼人,突然没得架打,转而攻击队友——互殴。
这场比赛,哪有什么输赢,分明就是赶尽杀绝的阴招。
盥洗室外抽烟那男人,盗了一个临时id给铎纳发简讯,id号是路过他身旁那“白天鹅”的:“飞鼠队申请增加后备队员上场,你签字同意。比赛不打满九十分钟,等于惹火烧身。你太不了解你的试验品了,不燃尽最后一滴热血,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十二号备战区,铎纳坐在直播视频前面,按在唇上手指都在发抖,慌乱的眼神不知道该往何处求救。她何曾想过,战局会凌空扭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前,不管她捅多大的篓子都有步长卿兜着。这回,她自作主张搞出那么大的事来,压根儿不晓得该怎么收场。
那条简讯来得正是时候。
六神无主的铎纳接到简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她提不起劲的手指,废了好大力气才点开消息。读完,她悬在嗓子眼儿上的小心脏,终于稳稳地落回胸腔里,安装完毕。
“长卿……”铎纳不管她的小心脏装在左边的、还是装在右边的,也不看消息来源,就认定是步长卿给她发的简讯。她按住胸口韵律不齐的心跳,长长地舒了口气,就算安定了。
两分钟后,“天神”的声音在赛场穹顶上宣布:“比赛双方各增加一名后备队员,打满九十分钟再定胜负”。
兽笼式的电梯铁门升起,双方各自增加一架机甲。“艾莎舞步”作为后备队员上场的,是一架紫色的中型机甲,身后拖一条蝎子模样的机械尾巴;“飞鼠队”登场的,则是跟沐橙同款的天使獠牙——用天使獠牙做外骨骼支撑的重型飞鼠机甲,编号0。
鼠仔群殴不过那群狼人,机甲横瘫在地上动不了,所有感官都是模糊的,快废了。尚在围攻鼠仔的狼人机甲,在后备队员上场的那一刻都抛弃了鼠仔,朝新鲜出笼的鲜活目标逼近。迫于鲜活目标的强大气场,他们也只敢逼近他身旁围着,没敢就此大打出手。
沐橙在模糊的感官里,瞧见天使獠牙同款机甲上场,不用猜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说要跟他赛场上见的“阿云”,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跟他相见——飞鼠队后备队员,这是他死也想不到的结局。
斜倚在盥洗室旁边抽烟那男人,挑起一边眉峰,抽完最后一口香烟,朝天使獠牙的方向吐了个烟圈,转身走到“白天鹅”待过那间盥洗室门口,从打火机里抽出一根极细铁丝,楔进基因锁和门板间的缝隙里戳了戳。
基因锁“嗞”的一声,冒了火花,“啪嗒”一下从门框上脱落下来。
男人伸手接住门上掉下来的基因锁,没让它落地,揣巧克力、明信片似的将拇指大的基因锁往礼服衣袋里一装,信手推开盥洗室的房门,抬脚进去了。
“妈妈!”哭得昏天黑地的詹尼佛,“咻”的站起身来,转过脸去就傻了眼了。
“喊爸爸!‘妈妈’这个称谓不怎么适合我。”进来那男人转身将房门锁上,把门上拆下来的基因锁摸出来修一修,从里边将锁重新装了上去。“记住了,以后加锁别装在外面,这样装比较安全。”他设置基因密码的同时,扭头回来,冲詹尼佛笑了笑。
詹尼佛满脸愕然,提起压出褶皱的裙摆一步步往后退,终于退无可退后背抵上了粉墙。
“你想干什么?”她屏住呼吸,讷讷地问,
“不想干什么。”男人装完基因锁,信步走到妆镜跟前,将宝石绿的天鹅绒椅子旋过来坐下,从衣袋里摸一支香烟出来点上。“跟你商量个事情?”
“什……什么事?”詹尼佛早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六神无主的,还想再往后退,退得抵上粉墙的腰板儿挺得笔直。
“给宝二爷发简讯,让他想办法中止首赛。”男人闲闲地抽着烟,眼眸抬起一点看向詹尼佛,哪有半点商量的意思,纯属命令好吗?
他的话,醍醐灌顶状灌进詹尼佛的耳朵里。詹尼佛不过脑子的一个“好”字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即刻反悔,问他:“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你跟宝二爷说,步长卿让你发的简讯。愿不愿意他自己知道,不需要你替他做决定。”男人变魔术似的从衣袋里变出来一盒巧克力来,扔给詹尼佛。“吃点儿东西吧。哭老半天了,也该累了。”
詹尼佛两手往半空里一拍,接住了巧克力。她愣愣地瞅了步长卿半晌,不认识,犹豫不决地瞄他两眼,终于点开通讯录给宝二爷发了简讯,心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要找宝二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