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留试探道,“伯父早知一百二十万两没出京畿?”
张文江镇定下来,朝中三品紫袍大员的气度尽显,“该知道的人都知道。”
姜留继续试探,“那伯父也知道这些粮饷被运到中牟,供秦天野养私兵的事?”
张文江抬眸盯着姜留,姜留的桃花瞳也灼灼望向张府尹。片刻之后,张文江率先开了口,“若你父亲在这儿,定把你抓回去打一顿再关起来。”
那也就是知道了。姜留桃花瞳往下一垂,可怜巴巴道,“伯父,我父亲和两位兄长在肃州危机重重,秦家在康安对我苦苦相逼,我迫不得已才将这些东西送到伯父面前。姜留不敢奢望用这些东西搬倒秦府,只想能扰乱秦家人的眼线,不要再为难我们。我们安全了,我父亲和兄长才能安心为朝廷办事。”
这些东西拿出来,秦家是不会再为难你,而是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了你的命,甚至万岁也……
莫说万岁,他也恨不得把姜留毒哑了藏起来,这么个小丫头知晓朝廷秘辛,不是找死是什么?
不过若姜留出了事,远在肃州的姜枫和江凌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跑回来,到时就全乱套了。
张文江垂眸看着姜冕给先帝的奏章,问道,“你继续说,为何这些东西能至姜家于死地?”
姜留上前,把奏章下那本账册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页脚的四个数给张文江看。
“一三八四……”张文江看了一眼,“通济坊西北区?”
姜留抿抿小嘴儿,低声道,“侄女怀疑这四个数字是孟回周写下的,我查到通济坊西北区内,有先帝正阳宫中太监魏滨的宅子,这个人伯父……”
张文江听到这里,脸色又变了姜留连忙道,“伯父放心,此事除了我,绝无旁人知晓。”
张文江心中慌乱,他低头盯着账册上的四个数看了许久,才拿起三本账册和十几页口供仔细翻看。
也不知用了多少工夫,等姜留做得腰都酸了,张文江才放下账册,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姜留道,“这四个字与账册上的笔体不同,与你祖父的笔体也不同,的确可能是孟回舟留下的。”
幸亏这些东西是被姜留和江凌发现的,若是姜枫发现的,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浪。孟回舟留下这奏章和账册看似心中有愧要为姜冕洗冤,实则是要借此灭了姜家九族啊。
姜留站起身,“伯父……”
张文江抬手不让她再说下去,“不必再多言,你知道的这些已经够要你的命了。”
“伯父,留儿知道的和猜到的,远比您以为的要多。”姜留今日来找张文江,便已抱了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算。她的桃花瞳里,尽是与年纪不相符的冷静和决然,“伯父请再听侄女一言。”
心惊肉跳的张文江看着比她父亲还能惹事的姜留,靠在椅子上道,“说吧,不过不管你与本府说什么,出了这间屋子,本府都当今日没见过你。”
“多谢伯父。”
姜留行礼,略显稚嫩的鹅蛋脸上没有一丝慌乱,“侄女一直想不明白一点:肃州之乱根源在秦天野,秦天野乃万岁的亲舅舅,按说他该如护国公一般辅佐万岁,而非十年如一日地与万岁作对。直到去年侄女暗中多方探查后,才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先帝临死之前定留下了遗旨……”
张文江倒吸了一口子夜寒凉的空气,站起身厉声道,“姜六娘,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这不只是要姜家灭族,连我张家全族都会被你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