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咋的?嫌慢?你痛快的时候不嫌慢啊?你痛快一个点,这时候手术两个点,这不得负负抵消,再给你长个记性。
李佳音脸红了,心说自己也没痛快啊,她现在心里只有后悔。
大夫拿过旁边一叠纸,写了个条子,扯下来递给她,说交钱去吧。
李佳音接过来一看979。她问,不是599吗?
大夫说599那不是我给做,是实习大夫,那小年轻卫校出来俩月,你敢让人给你做吗?我干了三十多年了,刮下来的孩子好几筐,才多两百,你赚了,再说我给你上进口麻药,不伤脑子不伤子宫,你做完手术下地就能玩去,该折腾折腾,以后还好怀,多收你两百,你这辈子感谢我。
李佳音点头。
大夫喝口水,说家里跟人来了吗?
李佳音说我自己来的。
大夫表情挺关切,说姑娘,那待会出来有地休息吗?
李佳音摇头,她正在琢磨做完手术上哪躺一会。
大夫手一指,说阿姨给你找个病房,完事搁这睡一觉,让护士给你沏杯红糖水,不加钱了,有个好气色,回去跟家里人啥都不用说。
李佳音点头。
大夫说行了,交钱去吧,交完钱咱俩做手术。
李佳音问,现在就做手术?
大夫说是啊,月份大了就不好划拉了,她们那四五个月的,我都得给它拽下来。
李佳音听完倒吸一口冷气,问大夫,咱们不做个手术前检查?
大夫反问,检查什么?就那一下,走,过去,你赶的巧,我今天没事,能亲自给你推针。然后就催李佳音交钱。
李佳音有点含糊,这也太草率了,然后她想到小林说的,人流做不好就是大出血,大的小的一块都没了。她问,咱们这要是大出血,能输血吗?
大夫被问的一愣,说姑娘你能想点吉利事吗?我能让你大出血吗?走走走。说完推李佳音去交钱。
李佳音站那不动,说要不我回去再想想。
大夫挺想把生意做成,说这事没什么可想的,男的要是靠得住,你也不能来我这,这事早了早好。
李佳音出了诊室往缴费的地方走,脚底下一滑差点摔倒,踩上了一块带血的棉花,块头不小,血深红色,还很湿,地上都被按上红印。这是哪来的啊?她一下害怕了。女大夫掀开门帘在找人,李佳音感觉是在找她,她扭头小跑出了院,手术不能在这做。
李佳音跑出挺远,顺大路走到公交站,寻思换个医院。倒第二趟车的时候她有点饿了,车站有个大铁桶卖烤白薯,热烘烘很香甜,她想起小林说的,孕妇都是开始吐,等吐到一定程度就开始饿,每天都特别饿,什么都想吃。她买一块捧在手里一边暖手一边剥皮,想可能也不是自己饿,是肚里的小孩要吃。车上人不多,李佳音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剥下来的皮用手纸包好。白薯挺烫嘴,她呲着牙溜边一点一点啃,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
到家只有四站地,她看看手表,五点过十分,冬天天短,远处天幕深蓝渐黑,白薯快吃完了,好像还没吃饱,心想这孩子真能吃,随谁啊?她嘴角一提,随她啊!一股暖流在那个冬夜从身体里涌出来,自己的肚子里竟然有个小人,还随她,不敢相信。白薯还有最后两口,她脑子里又冒出煎饼这个东西,刷点甜面酱,再刷点辣酱,李佳音心说,这孩子挺会吃。
车快到站,底下站着好几个人,一群黑色轮廓在朝车的方向指,好像要迎接什么,等她走到车门,透过车门玻璃,车底下的人夹道欢迎。
李佳音下午没请假,连小林也没告诉,是趁老贺没注意自己溜出去的。老贺问小林,李佳音又上哪了?最近怎么老神出鬼没的?小林心说坏了,这别是做手术去了。先前李佳音想让她陪自己去,小林没应,一是她去签字要担风险,她也不敢,二是这事让沈飞达知道了,得把她跟包子一块撕了。小林的头摇成拨浪鼓,说佳音姐,你别难为我,我算哪根葱,哪配给你签这字啊?这事你得跟沈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