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公主幼年失恃,贵为公主又如何?不然当初也不会硬从她宫中选一个宫人出来接了那去往桐山的麻烦差事。如今曹小健机缘巧合做了蔡州都监,若三皇子示好,他改换门庭也属正常。”
陈景安解释道。
陈初闻言,稍稍沉吟后,道:“如此下去,刘麟、刘螭岂不生兄弟阋墙之祸?”
“天家。”陈景安看了陈初一眼,“天家哪有亲情。”
说到此处,便是坦荡惯了的陈景安也压低了声音,“自皇上登基,皇后掌管后宫九年,宫中落水溺亡、上吊投井嫔妃已有五人,且九年来,竟无一名新诞皇子能活过周岁。你说,这都是巧合么”
“好狠!”陈初吃惊道。
陈景安叹了口气,又道:“李相担心后党一家独大,背后悄悄联合了向贵妃娘家,不然得话,向贵妃只怕也活不到今日。如今世道,若手中无兵,便是皇上当的也憋屈。”
最后这句,似乎意有所指。
陈初却道:“先生,那这花朝会,我去还是不去?”
陈景安摇摇头,坚定道:“不去!如今都统能得他们青睐,正是因为都统没有倾向。若真的亮明了山头,不但容易被人当做过河卒子,也必会招另一方嫉恨。都统若不想做别人棋子,还需几年光景把蔡州经营好”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呵呵。”陈初话说一半,笑了一声,若是蔡源当面,他不忌讳说出那个‘王’字,但陈景安。
虽说陈初和他几乎可算知无不言,但后者一心想要回家,终归做不到亲密无间。
比如,他早在去年就派郭梁秘密联络了王彦。
陈景安只当没猜到陈初想说什么,又拿起请帖看了一眼,道:“花朝会二月十八举行,都统十五日面圣,按说面圣后外地武将无故不得滞留京城,都统便以此说辞,面圣后即刻返回。
河北路官军若再败,这立嗣之事怕就要闹到明面上了,咱们早早离去为妙”
说罢此事,陈初忽然想起今日午间和颍、寿、宿三州都统制吃酒时,因无表字不好称呼一事,“柳川先生,在下至今无字,外出应酬殊为不便,请先生帮我取一表字吧。”
“这”
这个猝不及防的提议,让陈景安一时错愕。
‘赐字’者,非尊辈师长不可。
陈景安虽比陈初大了十余岁,却因陈景彦这层关系,和陈初之间并不差辈。
“半年多来先生助我许多,教我许多。先生与我,亦师亦友,除非先生嫌我是武人”
“都统说的哪里话,只是本人一介白身,取字一事并非小事,唯恐耽搁了都统前程。”
陈景安这话倒不全是客套,陈初年纪轻,取字这种风雅事,后者便是去找某部尚书、当朝宰相,人家也会欣然应允。
“先生,朝堂衮衮诸公在某眼中,不如先生一指。”
陈初拍了个稍显肉麻的马屁。
其实也是实话,陈景安故交遍天下,消息渠道甚广,若不是他帮陈初抽丝剥茧的分析,陈初对朝堂局势可称两眼一抹黑。
再者,陈景安不是书呆子,既能附身去做整理文牍等低贱琐碎事,又肯拉下脸面去送礼作说客。
这样的人,陈初是真不想放走。
话已至此,陈景安再不好推脱,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初者,万物之始也,同元章者,乐竟为一章。以元始,以章终,此乃有始有终,都统,元章为字如何?”
“元章?”
这表字说威武不够威武,说骚包又不够骚包。
比如孟德这种,一听就让人联想到人妻。
再不济,伯虎也不错嘛,自带一种光滑细腻质感。
只是念叨两遍后,陈初却一个激灵。噫,这表字怎听着那般耳熟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