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饿肚这种事,一日两日能忍,到了快饿死时,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灾后应急是一门系统的学问,陈初原本以为自己已做了相对充分的准备,但一天下来,他发现了太多问题。
麻袋不够,用来掘土的木锨、锄头非常不方便。
午时,带着粮食的后队已在长子带领下到达了胡家岗,生火做饭的‘柴’却又成了问题。
遮雨的蓑衣也忘了准备,让军士们在雨中淋了整日。
水源受到了污染,没有准备治疗痢疾、风寒的药品,没带医疗人员。
一一总结后,陈初写了封信,让白毛鼠送去蔡州。
若水患第一线是战场的话,那么蔡州就是后方的根据地,有些事必须依赖后方。
天色擦黑时,跟随沈再兴去往别县摸排情况的唐敬安等人送来第一波消息,情况相当不乐观。
蔡州六县,除了府城北的汝南、西边地势高的朗山县,其余四县尽数遭灾。
特别是新溪县,驻在当地的宁江军大营都被洪水冲了,军士死伤、失踪百余。
据军统李骡子探来的消息,临府颍州灾情更甚,数座县城被淹,漕帮设在当地的堂口至今处于失联中
几十里外的蔡州城同样不平静,水位暴涨的淮水倒灌入濡河,为防濡河漫堤,刑房孔目西门恭、捕头苟胜等人抽调了大量公差青壮,上堤巡守。
夜,亥时末。
在外奔波了一天的蔡婳,来到了洒金巷。
每遇大事,蔡婳总会找上猫儿,像是潜意识里的抱团取暖一般,毕竟都在为同一个人担心着,两人在一起能在彼此身上获得一丝慰藉。
不过,蔡婳口中肯定不会承认有这种事。
进府后,蔡婳先去了望乡园看望小玉侬,不想,她房内还挺热闹,不但猫儿在,还有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玉侬不知听老太太说了什么,笑的咯咯不停。
蔡婳知道这老人,是陈初从东京城带回的太奶奶。
如今翠鸢和长子的事有了眉目,已在猫儿做主下搬出了陈府。
白露又需时时跟在猫儿身旁分担商行之事。
小满年纪小,猫儿担心她照顾不好怀着身孕的玉侬,便特意把安置在城外庄子里的太奶奶接到了家中,她不在家时由太奶奶支应后宅。
蔡婳看了猫儿一眼,见后者衣裙下摆还沾着泥点,看来,也是刚回来不久。
“呆瓜,今日怎样,还难受么?”
进门后,蔡婳先问了玉侬一句,后者马上道:“晨间干呕了一阵,后来太奶奶给我煮了她老家的胡辣酸汤,我吃了好大一碗,也没有吐,咯咯。”
噫!太奶奶,叫的真亲呐!
坐在床边的老太太慈祥的一脸,“玉侬若想吃,太奶奶明日再煮给你”
“咯咯,玉侬怕累到太奶奶。”
“哈哈,累甚累啊,这几个月住在城外庄子里,你猫儿姐姐甚活计也不给我做,闲的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咯咯,姐姐是想让太奶奶享福呢。”
玉侬和老太太其乐融融的说着话,旁边的猫儿却把陈初的信递给了蔡婳看,后者一目十行快速看过后,拎了把杌子坐在了猫儿身旁。
“麻袋、蓑衣,短时内不好大量采购,我记得聂容儿外祖家是做丝麻生意的,明日你去问问她。”
蔡婳先说起麻袋的问题,猫儿点点头,也道:“明日再请无根道长采购好药材,前去真阳县,只是他势单力薄,请城内大夫同去的话,不知他们愿不愿意。”
“管他们愿不愿意!去也得去,不去绑了也得去!小狗给你在城中留了刘大牛一营兵士,干的就是这种事!还有,若哪家药铺敢趁机坐地起价,也不要和他们客气,让军士搬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