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入城后,大批厢军临阵倒戈。
禁军统领深知自己已无退路,只得拼死抵抗
禁军之中,多由久经战阵的边地军士填充,战力胜于靖难、泰宁以及厢军,但面对三倍于己的敌人,渐渐落于下风。
战至黄昏,李忠率残部三千余人退进皇城。
尚有万人的鲁王将皇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如血残阳,将厚重帝都中的长街小巷、飞檐斗拱统统染作金黄。
往常这个时辰已升起的满城炊烟,也变成了道道冲天而起的烽火。
这满城喊杀的景象,不由得让东京百姓们忆起了十多年前的那场丁未之乱。
乱世又要来了么?
有些胆小的,已将儿女脸蛋涂黑,藏进了米缸内、水井下、房梁上,剩两口子紧栓上了院门,各持了木棒菜刀,瑟瑟发抖地守在门后。
有了上次丁未之乱的教训,他们已知晓,做不反抗的温顺羔羊的下场,便是任人宰割。
而还有些机灵的,则趁着夜色降临,拖儿带女偷偷溜出了城。
不管是刘螭也好,还是刘麟也好,双方兵力都不充裕。
破了外城后,双方迅速聚拢到了皇城四周,以至于十余座城门处并没有什么人把守。
皇城内外杀生震天,城门四开的外城,反倒成了不设防的真空地带。
丰乐楼是东京城内最高的建筑,站在顶楼可遥看两里外的皇城宣德门。
此时,这座天下罕有,登峰造极的消金窟内却弥散着淡淡血腥气。
刘麟登楼后,见屋内横七竖八躺着数具尸体,正是这丰乐楼东主向强一家。
向强,也是刘螭的舅父
屋内,数日来瘦了一圈的钱亿年颧骨高耸,面色阴鸷,正吩咐军士将这些尸体搬去大街。
看来,向强一家横死,便是钱尚书的杰作了。
进城后,这是刘麟初次和钱亿年见面,却在来的路上已听说表弟钱程锦被刘螭所害。
甫一见面,刘麟不由一叹,低低唤了一声,“舅舅。”
满眼阴冷的钱亿年闻声看去,瞧见是外甥到了,不由喉头一哽,“麟儿,锦儿他。他被刘螭害了性命!”
“舅舅节哀”刘麟低声安慰道。
双目泛红的钱亿年却转头看向了两里外厮杀正酣的宣德门,道:“麟儿!那刘螭先害你表弟,又戮你全家,全然不顾一丝兄弟之情!攻破皇城后,万万不可心软!必须将这乱臣贼子碎尸万段!”
全家被杀,自然也是刘麟的痛处,闻言也看向了摇摇欲坠的宣德门,沉声道:“舅舅放心!皇城破时,便是那向贵妃母子命丧之时!”
皇城内。
已呈末世之象,太监和宫女混在一起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跑,期望能逃出这座大齐最为奢华的牢笼,却统统做了无用功。
皇城南城,在重赏之下,靖难军蚁附攻城,已数次杀至城头。
眼看守城禁军越来越少,愈发力不从心,李忠命属下进皇城捉太监来协助守城。
所谓打狗还需看主人,太监多集中在各位娘娘宫中,粗莽军汉直闯内宫捉人的举动,惹了几位贵人的大骂
这一下,顿时燃起了禁军底层军汉胸中的邪火上头大人怎样站队,支持谁,和他们这些大头兵、什长、伍长又有甚关系?
李忠若赌胜了,以后封王拜相,他们又能捞倒个甚!
眼瞅此时战局不利,身边兄弟一个个丧命,这些锦衣玉食的娘娘却还这般颐指气使他们心中的戾气再压制不住!
呵,反正左右是个死,死前老子也需享受一回!
亥时末,后宫慈元殿内率先发生禁军淫辱妃子、宫女之事,随后,不受控制的混乱在后宫中迅速蔓延。
至子时中,宫中到处是禁军兵士追逐宫女妃嫔们的杂乱脚步声,以及女子们的惊恐尖叫。
身旁有十余名护卫的向贵妃暂时得于幸免,急匆匆从庆宁宫逃来儿子所在的大庆殿。
母子俩在殿门外相遇,向贵妃惊惶道:“螭儿!宫中乱了,快派人将那些作乱之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