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张凤和却道:“黄员外,咱们奉公守法,你说的大事是甚?”
这是咬死不承认了呗,反正他们又没真的行动,只是有过谋划。
似乎是为了让黄代荣安心,张凤和接着道:“我等坐的正、行的端,即便唐知府背靠楚王大树又怎样?总不能凭空治咱们的罪吧?”
这点倒也是,范、张、黄等人仔细研究过,不管是当初宿州乡绅,还是东京宣德门士子,亦或河北士绅,他们都算的上有罪可寻。
阜昌十一年,宿州乡绅趁楚王率军北上东京,蔡州空虚之际,组织家丁联合彼时刑部尚书吴维光夜袭楚王府。虽事后看起来,他们这群蠢货都被颍州郭滔儿、宿州于七安联手做局坑了。
但,敢攻打对一国公侯府邸,已和谋逆无异,他们被蔡氏斩首长街也算不得冤枉。
东京士子那回,拥堵宫门十余日,屡劝不散。也能勉强算作‘不敬之罪’。
并且,当时虽阵仗很大,真正死于那晚的士子并不多,大多数士子被送至蔡州参与了所谓劳动改造。
如今这些人,甚至有人参与了河北之战的组织工作,还因功得了官职。
譬如东京士子陆元恪任了河间府束城县知县,黄师虔留在淮北路安县任了当地县尉。
有这些榜样在,东京士子向淮北靠拢的人越来越多,当年宣德门之乱的遗留影响,已越来越小。
而河北士绅被杀,因为有确凿证据证明他们和冒充刘家子嗣的逆贼刘鹗勾连。
以上种种例子可以看出,楚王对士绅动手,次次都要讲个‘师出有名’。
张凤和认为,他们秘密联络查永恩一事做的隐秘,旁人就算有所耳闻,楚王也不能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便处置他们吧!
全大齐的人都知道,齐金未来必有再战,此等情况下,想来楚王也要内部安稳,不敢再轻易涤荡一地士绅,以免齐国别处乡绅惶恐。
范世贵抱有和他一样的想法。
巳时中,一支约莫有二三十人的‘自行马’队伍出现在了官道之上。
范世贵等人不用猜,也知是唐敬安到了。淮北特有规矩,官员下乡视察,不得乘轿,但官员中多有不善骑马的文人。
官员们只得学习了自行马的驾驭之法。
但范世贵等人却对这自行马嗤之以鼻身为一府父母,要的便是威严,自行马需以人力蹬踏,几十里路程下来,乘骑者常常灰头土脸、汗湿衣衫,哪还有一点官员威仪!
奇技淫巧,不以为耻,反以为乐!
不多时,果然是唐敬安带着一帮衙役、书写公人行至近前。
范世贵几人瞄了一眼唐敬安常服下摆上的泥点子,将鄙夷神情掩饰的极佳,马上堆起了笑脸,上前作揖道:“知府大人亲临淮平视察,我等荣幸之至!寒舍已略被薄酒,请大人移步,暂洗风尘。”
唐敬安却依旧坐在自行马车座上,一腿支地、一腿放在脚蹬之上,笑着回礼道:“不忙,本官先去洪泽湖畔一观,诸位可有兴致同行?”
范世贵和张凤和隐秘对视一眼,心道:看来这知府夺我洪泽之心未死啊!
口中却恭敬道:“大人有兴,我等自当同去。”
午时初。
唐敬安一行,同范世贵等十余乡绅来到洪泽西岸贾家岭村,此处有一平缓丘陵,上建有一六角凉亭。
唐敬安登高远眺,只见无边无沿的湖面,在午时日头映射下,波光粼粼,烟波浩渺。
偶有穿湖凉风吹来,通体舒爽,初夏暑气顿消。
身后,范世贵已命随行家丁小厮在凉亭内的石桌上摆好了酒菜,“知府大人,请就坐。”
唐敬安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紧接又看向了湖面,却道:“当真是个好地方。”
范世贵向黄代荣使了个眼色,后者露出些许心疼表情,直到范世贵的神情渐渐有些严肃了,黄代荣才开口道:“大人,鄙人在北边三里处有一庄子,虽简陋了些,却是一处避暑养性的好地方。大人若有意,鄙人愿将庄子献与大人,以酬大人为泗州百姓殚精奔波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