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整寿,本该非常隆重,但爹爹和二叔的贺礼却都算不上贵重。
甚至两人都以公务繁重、脱不开身为由,不回家参加寿贺。
个中原因,阿瑜非常清楚。如今之陈家,在颍川远比当年吴维光家还要风光,表亲陆钦哉在朝中任户部尚书。
长子在淮北任一路经略,封疆大吏。
二子虽无具体职务,但齐国人人皆知陈景安乃楚王腹心,有‘隐相’之名,日后成就绝不比其兄长低。
更有众多子孙辈在任各级中下官员,其中,尤以宿州知事陈英俊,河北路巡案陈英朗最为突出。
眼下风光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便是淮北系中另一股重要势力蔡家,亦有所不如。
在颍川,已有好事者将陈家称为‘陈半朝’。
陈景安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股危险苗头,又恰逢老母过整寿,为避免场面过于出挑,他同陈景彦一边去信命留守老家的三弟低调行事,一边说服兄长留在蔡州。
以免回乡后招惹来更多想走他们兄弟关系谋份前程的故旧亲族。
为此,甚至寿礼都置办的异常简朴。
‘陈半朝’可不是个什么好称呼,容易引起同僚嫉恨不说,更怕招来元章侧目啊!
别看他们这些文官风光无限,却在军中没有任何影响力
淮北军的建设从成军伊始,便剔除了各家势力,甚至当年在桐山时和陈初关系匪浅的张宝,因是徐家女婿这层关系,都没能留在淮北军。
据说,这个建议,还是蔡家三娘亲自向陈初提出来的。
便是蔡家,也鲜有人立足军中。果然女生外向,为维护夫君权益,便是损害到了娘家利益,亦在所不惜。
这般情况下,陈景安自然不敢让自家太过招摇。
阿瑜懂的这些,理解爹爹堪称寒酸的礼单,甚至她自己所备寿礼,也只能算作平常。
好在猫儿以王府名义所备礼单,才有了齐国顶级勋贵该有的气派。
三尺血珊一座,琉璃水晶杯一双,蜀锦百匹,淮北细布百匹
虽说阿瑜知晓不能招摇,但王府所赐,便不虞这等担忧了。
再者,终归是祖母整寿,王府厚礼,终归让她在家中姐妹面前有了面子毕竟她是陈家唯一一个给人做侧室的。
王府寿礼轻重,能在侧面看出她在王府内的地位。
此次贺寿,陈初不能亲往,若寿礼再随意些,只怕会让小姐妹们觉着她在王府不受宠了。
‘不受宠’
想到这里,阿瑜心尖尖上像是忽然被针刺了一下,酸涩微疼。
若照别家情形,叔叔待她已是极好了可是,阿瑜能清晰感觉到,叔叔待她和对王妃、蔡婳、玉侬又有不同。
阿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相识于微末的原因,但叔叔和她在一起时,总有些相敬如宾的感觉。
远不如他和玉侬在一起时放松,也不如他和蔡婳在一起时的放浪,更不如叔叔看向王妃时的满眼爱意。
便是想争宠都不知从何下手,不敢和王妃争,又争不过花样多放得开的蔡婳,玉侬傻乎乎的,不用争却是最得叔叔心疼的那个
进府后,这柔芷园成了陈初来的次数最少的地方。
以至于两年多了,阿瑜的肚子还没动静。
想起当年当年还没进府时,两人偷偷在青云观幽会,叔叔那时多心急!
一见面,还诉不了两句相思苦,不知不觉便被他剥的个干干净净。
果然还是偷的香呀
阿瑜望着烛火,因回想起早年荒唐事,隐有幽怨的小脸上微微泛红。
无声一叹,阿瑜吩咐道:“点绛,打水洗漱了。”
守在门口的点绛闻声入内,不由道:“娘子不再等等了么?明日返乡省亲,一走许多天,王爷兴许会来咱园子呢。”
阿瑜敛了落寞神色,“怕是快子时了吧?都这个时辰了,王爷应该已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