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妹妹一家哭嚎,梁氏烦闷焦急之余,不由又犯了头风的老毛病,只得一手扶额、一手自下而上挥了挥。
危局之下,糊涂了一辈子的小梁氏爆发出一点智慧,却也不多。
可细究起来,袭击朝廷命妇和袭击朝廷命官是同罪啊!
并且那蔡氏毒辣的很,完全不提在场众多女眷拐弯抹角的亲戚,却句句不离朝廷法度。
好歹知晓和姐姐打感情牌,也没敢直接指责楚王,反而把今日之事泼到了蔡婳的娘家头上。
这次,蔡婳只往后退了一步,根本不用她再出手,自有锦衣使上前,手上一拉、腿上一拌,用了一招军中最常见的‘绊跤’,直接将那四姐儿摔翻在地,反擒了双手。
小梁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嚎道:“大姊,救我一家啊!当年爹娘去的早,大姊在灵前说过要看顾妹妹的啊!如今咱们被这蔡家欺负到了家里,大姊不能不管啊!”
‘判绞’自不必多说了,‘杖六十、刺面、徙一千八百里’同样看不出任何活路啊!
一时间,几人汗如雨下,纷纷将目光看向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梁氏。
“杜知县、候知县,袭击辱骂朝廷命妇,该当何罪?”
站在小梁氏身前一尺的蔡婳,却早有防备似得,一个敏捷后仰,将将躲过小梁氏的巴掌,反手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抽在了小梁氏脸上。
这厢边,杜、侯两位知县,你看看我,我看看伱,却不敢回答这蔡妃明摆着是要借他们两人的嘴来给小梁氏祖孙治罪啊!
坐在上首的梁氏,不由心中‘咯噔’一下。妹妹和四姐儿不知听那蔡氏说了什么,突然暴怒。
蔡婳问的轻描淡写,可不远处的陈景虞却忽然想起了昨日傍晚侄女最后那句话‘若等蔡姐姐到了,不止许万钧要死,姨祖母能不能活都另说。’
一人年迈,一人壮年。
“蔡氏,我家与你不死不休!”
短短一个多时辰内,心情几经大起大落的小梁氏,情绪如溃坝洪水一般席卷全身,吞噬了最后一丝理智。
但前提是,钧哥儿需在大狱内熬几日。
眼瞧事情闹大,梁氏终于再次开口,“三娘子,我家大郎、二郎皆在淮北效力,与你父同朝为官,说起来,今日之事也算咱们后宅妇人之间小磕碰,实无必要惊动公差。免的伤了两家和气。”
她这话一出口,正以怨毒眼神盯着阿瑜和虎头的小梁氏猛地转过头来,看向了蔡婳,希冀后者能应允下这最后一个简单要求。
“姨母!住手!”远处的陈景虞连忙大喊。
四姐儿被摁在地上,依旧叫骂不止。
那意思便是让小梁氏先随锦衣亲军去。
可小梁氏、四姐儿瞧见她这般态度,以为梁氏要将她一家放弃,小梁氏不禁哭声更大。
昨日还是人人都高看一眼的陈家亲戚,今日忽然就要变作阶下囚了。四姐儿满腔怨恨无处发泄,陈老夫人这边,她不敢怨;蔡婳自打出场便自带了强大气场,再有‘命妇’护身,四姐儿更不敢再对她不敬。
看来看去,自己那不争气的兄弟许万钧,就成了最好的发泄目标。
只见四姐儿忽然冲上前去,没命似的在许万钧抽打抓挠,发疯一般骂道:“都怨你这没心眼的蠢货,才害了我一家!我与祖母劝了你多少回,想要发骚便去勾栏找姐儿,你偏偏迷了心窍一般,胡乱招惹良家小娘,这一回,闯出大祸了吧
许万钧,你死不足惜,可怜我那一对儿女没了娘,可怎办哟。”
四姐儿打累了,坐在地上双手有节奏的拍着大腿,边哭边骂。
哭也好,骂也好,撒泼打滚也好,在淮北最冷厉的暴力机构面前统统不起作用。
锦衣使将瘫软如泥的许万钧以及咒骂弟弟不停的四姐儿,连同小梁氏一并带了出去。
堂内终于安静下来。
蔡婳再次环顾四周,众人纷纷低头,竟不敢和她对视。
“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晚辈蔡婳,先行告退。”
蔡婳却是个懂礼的,依旧不忘向梁氏说几句贺寿的吉祥话,随后,转头朝虎头招了招手,娇笑道:“走吧,随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