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折彦文领命,当即率本部离营,从东南方向进入了战场。
折彦文十四岁时便跟随父亲上阵杀敌,如今大小征战已经历十几场,他非常谨慎的没有直接杀入战场内,而是一直游走在战线外围游射,干扰西夏军攻城后队。
毕竟,步跋子都来了,铁鹞子还会远么?
果然,不出折彦文所料,大约一刻钟后,列阵于保安州城正东的西夏中军步卒方阵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一匹匹神骏良驹驮着一名名高大骑士,自步卒让出的道路中缓缓朝南侧战场而来。
此军皆由党、羌贵族子弟、亲信组成,人马皆配装饰华丽的重甲,刺斫不入。
且腰间有环扣,以钩索绞联于马上,即便战死,亦不坠地。
战马往往会继续随大队前冲。
折可求年轻时,便亲眼目睹过一名西夏铁鹞子,人头已齐颈而断,但整个人依旧坐在马背上冲锋,场景相当慑人。
两地百年征战,对彼此实力心知肚明,都是明牌。
见对方刚刚交战就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折可求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隐隐担心。
松一口气,是因为明确了铁鹞子的动向,便不用再担心他们埋伏于某处发动突袭。
隐隐担心,则是因为此刻明明未到战局胶着、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那西夏军主帅任得敬也是名老将了,此次怎这般沉不住气?
下方,三千铁鹞子已抵达城南战场,折彦文按照预先和父亲商议好的计策,依仗轻骑便利,且战且退,将铁鹞子引往西侧悲歌川。
三川塬上,折可求眼见铁鹞子果真被儿子引向了利于本方作战的战场,随即压下些许不安,下令道:“彦忠,何都统你二人各率本部重骑进悲歌川”
西北各军,以前因贫弱,自是养不起人马佩甲的重骑兵。
直到最近几年,因耕种新麦,连年丰收,再得益于和楚王的良好关系,西军才得以从淮北购入好铁,铸造重甲四千副。
其中,折家装备的最多,共计一千五百。
何定边麾下有五百骑。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西夏尚且不知的底牌,折可求才敢硬钢铁鹞子。
二子折彦忠、庆州都统何定边两人都是首次率领西军重骑作战,自是兴奋雀跃,当即点齐兵马冲下了三川塬。
悲歌川西窄东宽,犹如喇叭状。
申时一刻,折彦忠率千五百重骑,自喇叭口入川。
西军忽然出现的重骑,让铁鹞子统领细母嵬名吃惊不小,随即朝东边望了一眼,呜哩哇啦的说了些什么,看起来很着急,也像在咒骂。
数里外的三川塬上,折可求手持千里镜,时刻留意着悲歌川战场和保安州城下西夏中军大营的动向。
若西夏中军来援悲歌川,他的任务便是带领塬上将士拦截。
此一战,折可求已下定决心,便是付出巨大伤亡也要打残铁鹞子,磨了西夏军锐气。
千里镜移动间,狭窄视线中忽然出现几只高飞大鸟。
折可求本来已移走了视线,却忽觉怪异,下意识拉回了视线。
在西北生活了一辈子,折可求自然知晓当地有哪些常见猛禽,比如秃鹫、金雕等等。
可此刻盘旋在悲歌川上空的几只怪鸟,却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
通过千里镜细看一番,此鸟头、腹白色,翅羽灰褐,虽体型远不如西北原生的金雕大,却同样带有‘钩喙’这种猛禽标志。
正疑惑间,却见东侧山丘后扬起一片烟尘。
折可求赶紧看了过去,仅仅几息后,千里镜内陡然出现一条黑线。
马是西夏河曲马,人却比党项人矮了不少,同样人马俱铁甲,却是一水黑色,完全没有西夏铁鹞子那般的华丽装饰。
甚至连旗号都没打。
那一具具沉默重甲骑士,在阳光照射下犹如铁铸恶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