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除了姐姐还不都一样么,公子又没给我们姐妹排个尊卑”
要么说,女人都是天生政治家呢。
所以,玉侬潜意识里觉着家中女眷都和她一般畏惧蔡婳。
那模样,有几分童趣,有几分可爱。
可这么多年里,她从未在玉侬脸上见过此时这般坚定的神色。
“可这是咱家后宅,阿瑜便是家里人再多大官,还能插手王府内事么?单论手段,蔡姐姐可利害着呢。”
玉侬这话说的有些言不由衷。虽然王府除了王妃之外,其余女眷皆为侧妃,表面上一视同仁。
玉侬从来没这般心思,也最不喜欢思考这种让人烦恼的事,不由皱了脸蛋,嘟囔道:“好烦呀,那我该怎办呢?”
闻此,素来和玉侬亲密的秦嫲嫲没忍住,轻轻在玉侬额头戳了一指,低声道:“傻!现下一样,那以后呢?若王爷君临天下那日,皇后之下,可还有四妃之首的贵妃呢!到时谁来做?”
秦嫲嫲一番话,将嘉柔的动机、蔡婳和阿瑜的行事逻辑掰碎摊开在玉侬面前。
申时中,藻园三进。
对玉侬倾注了不少感情的秦嫲嫲,以为胆小的玉侬被眼前这桩事难为至此,不由跟着鼻子一酸,轻声安慰道:“玉侬莫怕,府里有王妃坐镇,闹不出多大动静,待王爷回来,便好了。”
“那她怎不去找蔡姐姐做盟友呀?”
却不料,玉侬忽然侧头看了过来,粲然一笑,道:“嫲嫲,玉侬不怕。多年来,都是蔡姐姐护我,这回,我不能去姐姐那里当缩头乌龟躲起来!我要去前头拜见蔡夫人。”
安置蔡母王氏的院子和安置陈母谭氏的院子,刚好隔着小湖遥遥相望。
方才,嘉柔从谭氏那边出来后,也来了王氏这边。
虽然王府一直未曾言明殿下住在此处,但蔡坤母子早已私下知晓了自称晚辈的嘉柔是当朝长公主。
摄政皇长女的身份,终归有些威压,王氏、尤氏表现的极为客气。
只是,当嘉柔离去后,屋内气氛马上冷了下来。
在此的都是蔡家人,身为蔡家家生女的茹儿没忍住,最先嘀咕道:“她在陈夫人那边待了小半时辰,来咱这边儿只说几句话便走了,不想来就别来嘛,当谁稀罕她来似得~”
牢骚话还没说完,茹儿便被被蔡婳一个眼神瞪的赶紧闭了嘴。
总之,嘉柔礼节上无可挑剔,但拜访双方的细微差别,耐人寻味。
尤氏潜意识里不敢在背后议论长公主,可心里有气,终道:“婳儿,旁人都说你和王妃情同姐妹,但母亲来了,她还不是躲在后头不来相见。”
蔡婳媚目一挑,当即驳斥道:“午前母亲来时,王妃没有出门亲迎么?再者,王妃已说了晚间设宴招待母亲,二嫂还想怎样?”
今日来探亲,待遇和想象中有所落差,尤氏不由又道:“王妃迎的又不是咱母亲一人,她迎的是母亲和陈夫人两人,夜里设宴也是招待的母亲和陈夫人,哪里显出你俩姐妹情深了?还有那玉侬,若不是当年你成全她和楚王,她能有这般风光?可今时今日,她还不是躲在后头,两头不得罪?”
本就心情不美的蔡婳,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火气,可坐在旁边的王氏连忙轻拍蔡婳手背安抚,蔡婳转头见母亲略带乞求,终是心软下来,没和二嫂动怒,只道:“我家的事,不劳二嫂费心”
“你家的事,二嫂自然插不上嘴。但二嫂有句话却不吐不快!咱家谁不知你为这王府操碎了心,若没你在,王妃岂能稳坐钓鱼台落尽那贤惠之名?旁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却是你把脏活累活都干了,除了外间一个‘妖妃’名号你还落了个甚?”
“夫人!”
静坐一旁的蔡坤终于听不下去,低声呵斥。
虽然这座院子里都蔡家下人,但此处毕竟是陈家的宅子,尤氏言语间已有埋怨王妃之意,蔡坤自然不敢再让她说下去。
自从蔡家发迹,尤氏在蔡坤面前已越来越温顺,可今日尤氏确有替蔡婳不平之意,临了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能进王府的女子,哪有一个简单的?若不是婳儿有些手段,我看这王府后宅也和旁的高门大户没甚区别王妃垂拱而治,黑锅都让咱婳儿背了”
“别说了!”
蔡坤愈发严厉,尤氏这才闭嘴,前者随即看向了妹妹,蔡婳却没有预想中的恼怒,反而坐在椅子内怔怔望着地面,似在走神。
不经意间,身上溢出一股子失落
蔡婳确实有些失落诚如二嫂所言,这个家里,她做事最多,自然得罪人的机会就多。
便如此时,门前清冷,似乎昭示了她在姐妹间不受欢迎。
其实,蔡婳理解猫儿,身为大妇,至少在明面上要做到不偏不倚。
可事到己身,蔡婳失望难过的情绪却也真实存在。
还有玉侬哎,想来是早年间对她苛刻了,至今她对自己依然心存隔阂。
历来自信爆棚、做事果决的蔡三娘子,甚至落寞反思到自己做人是不是有点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