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头的解天禄,却似雄狮一般,以睥睨八方的眼神一个个扫过或认识、或不认识的袍泽。
这是在宣示主权。
直到走近康石头、祝德恩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时,解天禄不由一愣。
只因方才只有五六人的篝火旁,此刻竟挤了八九人。
此次临安朝荆湖军主帅吴贡、兵部尚书罗汝楫都在,还有几名身穿绿袍的齐国文官,竟连座位都没有,直站在一旁,做低头倾听状。
文官中的一人,解天禄刚见过,正是今日胙城县外迎接大军的当地知县。
而被众人隐隐当成核心的。不是楚王还能是谁!
方才解天禄和康石头几人坐在此处烤火,正是听了后者的话,才将钟怡带到了此处。
仅仅离去两刻钟,怎忽然来了这么多大佬?
解天禄正踌躇不敢前时,坐在篝火旁的康石头却看见了他,赶忙起身,远远招手道:“老解!愣着干啥,快带嫂嫂过来啊,今晚我特意请了王爷过来”
四周众人,不由齐齐看向了解天禄,不由疑惑方才楚王突然巡营至此,吴贡、罗汝楫赶忙出营陪同,此时听来,楚王至此竟是专门为了一个小小营正?
起初,解天禄也不知怎回事,可他身后的钟怡也紧张的不行,赶忙拉了拉解天禄的衣角,低声道:“解大哥,既然楚王招你有事,那妹子便先回去吧。”
她一开口,解天禄才反应过来,一个多月前,康石头曾向他保证过‘此事包在我身上’。
陈初那边也看出了两人窘迫,不由对随行的官员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与将士们说几句话。”
待篝火旁的众多文武散去了一些,解天禄才带着钟怡上前。
一旁的康石头连忙介绍道:“王爷,这位是解营正”
“我记得,三月间因为属下犯罪,差点和长子单挑”
四周登时响起一片笑声,陈初却又笑着道:“是个好汉子,六月大凌河一战,解营正所部乃荆湖军先锋、八月黄龙府皇城平乱时,解营正更是亲自手刃合札三人,率禄字营共获首二百七十余若照我淮北军转迁之法,此功足可升任一军指挥了”
赖在此处未走的吴贡、罗汝楫不由面露尴尬荆湖军出征期间,虽粮草由天策府供给,但军功转迁却仍归他临安朝自行做主。
陈初话里有着明显的惋惜之意,暗指解天禄这功劳,怕是被上工冒领了。
解天禄却也是个实在之人,当即单膝跪地,抱拳道:“能同淮北军众兄弟并肩作战、直捣黄龙,下官足可光耀门楣了。”
陈初不由笑道:“不记恨本王了?”
在场之人都知道,陈初说的是三月间解天禄属下杜宏在蔡州城外骚扰女子,被打死一事。
这事挺敏感,禄字营队将祝德恩想开口替憨直上司答一句,却不料,解天禄不假思索道:“起初记恨!但王爷事后给了安家费,那笔钱比战死了兄弟们所得抚恤还多的多。杜宏家人总归有了活命的银子。”
“咳咳~”
一旁的吴贡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同样,荆湖军战死将士的抚恤,也由临安朝下发。
如今两军不但并肩作战,且同吃同住,互相不知交流了多少次信息。
总之,淮北军将士的抚恤,远超荆湖军数十倍、足可让家人半辈子有衣有食。
但这种事私下讨论行,当面说出来,让吴贡等周将颇觉脸上无光可此事绝不是简单爱护将士与否,关键是临安朝眼下的财政状况非常之差。
临安朝关税在淮北手里把持着、朝廷的财政支出又被三四度支判事柳长卿等人死死攥着,省出的一分一毫都给淮北交赔款,眼下连朝臣的薪俸都只能发四成,军费那就更紧张了。
可这些东西,又无法向中下军官解释。
这次北征过后,只怕荆湖军回去后,心也要跟着乱啦。
吴贡甚至有些怀疑,晋王非要逼迫临安朝派军出征,正是为了达到瓦解将士意志的目的。
那边,打开了话匣子的解天禄还在继续道:“。王爷赏罚分明,当严则严,与敌如烽火。烽火急侵、与民如子弟亲人,才能有淮北军这等天下雄师,才能得沿途百姓这般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