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心情却没能维持多久。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刚出城三里路,骤雨忽降。
天地间顿时茫茫一片,形似瓢泼。
大雨不但阻了虎头的路程,也让她逐渐清醒了过来。
此去临安,千里不止。先不说自己不识得路,便是知晓怎走,路上遇到歹人怎办。
若自己有個三长两短,会惹阿姐难过的。
但虎头又觉着,自己若这么回去了,余生就只能顺着阿姐为她计划好的路走了。
踌躇之下,虎头转身走到一户人家屋后房檐下避雨,但屋檐下避雨的效果并不好,不多时便淋的浑身湿透。
大雨如注,溅起的泥点迅速脏了绣鞋、裙摆,许是因为冷,虎头坐在屋檐下的青石上,不住打哆嗦,小脸煞白。
但比起这点冷意,虎头心里更难过。自打情窦初开,虎头心中理想男子的模版皆对着姐夫一一比照的,不过那时她还能以距离谈婚论嫁尚早来搪塞自己,可一眨眼,自己也到了这个年龄。
自幼一起长大的吴君如、周芷若水到渠成的找到了共度一生的男子,她尚且不慌,可就连阿姐也开始为她做媒说亲时,虎头才紧张起来。
可理智又告诉她,不该让阿姐难堪。
以前,有些什么心事,她还能和阿姐、和玉侬姐姐商量,唯独这桩事,她既没办法向家人开口,也没人真正能指导她。
雨越下越大。
蔡州左近,人口繁密,即使出城三里,依然居民连片。
避雨这户人家的老汉,冒雨来到屋后想用油布将柴火盖了,却见到一名小丫头孤零零坐在自家屋檐下,便赶紧跑回屋内,唤老妻道:“老太婆,屋后不知是谁家闺女在避雨,淋了个透湿,看起来怪可怜的,你去问问怎回事,若我来问,担心吓到人家。”
老妻闻言,忙披了蓑衣,出门绕到屋后。
此时天色微暗,只见一名身着鹅黄夏衫的丫头坐在自己屋后,双臂环膝,小脑袋埋在自己的臂弯中,身子微微发颤。
“闺女儿,你咋了?可是迷路了?走,先随婆婆回家喝碗姜汤暖暖身子,莫染了风寒。”
虎头闻言抬头,只见这名妇人已取了自己头上的斗笠,遮在她脑袋上方遮雨。
来自陌生人的关怀,让虎头瞬间破防,苍白嘴唇一阵哆嗦,开口便带了哭腔,“婆婆,我想娘亲了。我想她教教我该怎办哇~”
话未讲完,虎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雨水顺着雨檐滴滴答答落在虎头身上,一时也分不清那小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酉时末。
洒金巷,后宅。
小满、嘉嫆两人同样淋湿了,却像两个犯错的小学生一般,低头站在堂内。
阿瑜、玉侬皆在此间,各自一脸着急。
但小满和嘉嫆两人身份特殊,便是她们也不好开口斥责。
小满说是下人,可自幼吃穿用度甚至月钱,一例照着虎头,几乎是被猫儿当做妹妹养大的。
这个家里,也只有猫儿能说她。
嘉嫆,就更不用说了。
闻讯赶来的嘉柔,挺着大肚子批评了嘉嫆两句,嘉嫆也觉着很委屈。戏院侧门的门房都说了,申时初他看见一名小娘自己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