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乱糟糟如同菜市场一般的金銮殿内,猛地响起一道高喝。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皇上面沉似水。
殿内倏地一静,倒是阮显芳反应快,噗通一声跪地高喊道:“臣等御前失仪,是为大不敬,臣等罪该万死!”
徐榜难得机伶了一回,赶紧也跟着跪了下来。
有他两人这般做派,谢扩、周炜等人不得不跟着跪了下来,“臣等万死。”
“诸位大人,和街头泼皮何异?真是我大楚的肱骨重臣啊!”
陈初言语间的讽刺意味十分明显,说罢,起身拂袖而去,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屏风之后,曹小健才高喝了一声,“散朝。”
下方众官面面相觑今日他们可是做足了准备,要让陛下在昌华一事上做出让步的。
怎。事没办成,还落了一顿训斥?
那谢扩下意识看向了大殿另一侧的徐榜、阮显芳二人,一度怀疑。方才对方是不是故意在殿内引起混乱,好借机转移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这么一想,谢扩只觉自己着了两人的道,再不顾旁的,赶忙起身从殿后追了出去。
垂拱殿后方是延和殿,中间以锦胭廊相隔,此地仍属前廷。
陈初出了垂拱殿,脸上的怒容随即消失。
走出十余步转入锦胭廊,却见数名宫女正站在红墙之下,宫女身前,却是一名宫装美妇坐在一台石鼓之上,怀里抱了只狸花猫。
此刻天光刚刚放亮,陈初意外之后,不由笑了起来,“婳儿在这儿做甚?”
蔡婳闻声,揉着狸花猫脑门的手指一顿,抬头便眯眼笑了起来,“自然是在等陛下散朝呀。”
“呵呵,走吧。”
陈初伸手牵了蔡婳。
这一幕,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说熟悉,是因为在蔡州时,每逢黄昏傍晚,女子在场坊外等待夫君下班、一同回家的画面比比皆是。
说陌生,则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家人接他下班。
蔡婳将怀中猫儿交给身旁宫女,笑嘻嘻挽了陈初胳膊,开口便道:“今日怎样?那些老家伙因为昌华的事又聒噪了吧?”
陈初未语先笑,可不待他开口,忽听后方一阵叫唤,“陛下,陛下稍等”
回头一看,竟是年过六旬的刑部尚书谢扩。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散朝都不让人清静。
看着满头大汗、越来越近的谢大人,陈初许是想起了蔡婳方才那句‘老家伙’,不由又笑了起来。
谢扩追上来,自然是为了昌华一事。
可待他近前,却发现陈初身边还有一位美貌妇人,仅凭后者衣着便猜出此女便是贵妃蔡氏。
蔡氏虽有恶名,但谢扩没和她打过交道。
再者,以谢扩为代表的这批旧臣中,不少人自认为昌华一事奔走,为的是国家公义、为的是朝廷法度,心中天然占据了道德高地。
此刻见贵妃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不由躬身皱眉道:“陛下,若老臣没记错,此地尚属前廷吧?”
“没错,怎了?”
“既属前廷,贵妃娘娘便不该出现于此。如今皇后娘娘远在淮北,贵妃娘娘一言一行便是江南妇人表率。贵妃娘娘当专心打理后宫,前廷乃陛下和臣工商议国家大事之要地,贵妃娘娘出现在此,不免有干政之嫌。”
“。”
正逗弄狸花猫的蔡婳愕然转头,搞不懂这老头好端端寻自己麻烦作甚。
但蔡婳那性子旁人不招惹她,还保不准她会不会欺负别人,这老头竟主动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