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郑家,母妃,还是他,都是那即将被杀头的鸡,剩下的外家与皇子都是被父皇玩弄于鼓掌间的猴。
杀鸡给猴看,再没有比这个更老套俗气的手段。
可也是最有用的手段。
没有人想做那只被杀头的鸡,尽管做猴子也会被人笑话。
“殿下?”孙采瑶轻轻握着他的手,给他挑了一块点心:“尝尝这道点心。”
“多谢。”云延泽接过点心,拿到嘴边咬一小口,放在了碗碟中,直到冷拼凉菜上桌,那块点心也没有再动过。
“明县主,尝尝这道藕夹。”玖珠邻座的老县主笑着开口:“外酥内香,十分可口。”
“多谢。”玖珠道谢,夹起一个藕夹到碗里。
“明县主自小在陵州长大,下臣听闻陵州多山水,盛产九孔莲藕。藕节掰断,能牵出很长很长的细丝,不知陵州与京城的藕,哪种藕牵出的丝更长?”
玖珠抬起头,在四周寻找说话的人,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县主,下官在此处。”杨侍郎见明玖珠眼睛转了一大圈,也没看到自己,站起身道:“请问县主,藕断丝连作何解?”
明敬舟放下筷子,擦干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向说话的户部侍郎。
至于坐在皇子席的宸王,面『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明玖珠,孙采瑶以为她会不安,可是她没有,她就那样坐在那里,大大的眼眸满是疑『惑』,仿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这位大人,十分对不住。”玖珠对杨侍郎歉然一笑:“我自幼长在道观,并未栽种过莲藕,您若是对这感兴趣,待我修书一封,问过长辈以后,再回答您这个问题?”
“陛下,在臣看来,无论是哪个地方的藕,切开了都是藕断丝连,但这并不代表它们互有牵连。”杨侍郎并不在意玖珠的答案,他拱手看向高座上的隆丰帝:“齐郡王殿下与郑家的关系,也正是这般。他从出生起,就是郑家的外孙,这不是他能够选择的。郑家一切皆是咎由自取,但殿下何其无辜,请陛下明察。”
玖珠明白了,对方根本不在乎她的答案,只是借她的口,帮齐郡王求情。
京城的人,好脏。
“也不是扯不断。”玖珠很认真地跟对方辩解这个问题:“只要掰开时,站得足够远,丝总是会断的。如果没有断,那肯定是站得还不够远。”
杨侍郎扭头看她,他没有想到,明家女儿在这个关头,还要开口说话。
聪明人,此时此刻应该选择闭嘴。
“大人平时肯定没有下过厨房。”玖珠见对方望过来,耐友好地解释:“不过没关系,以后就懂了。”
杨侍郎绷着脸道:“多谢县主为下官解『惑』。”
现在你可以把嘴巴闭上了。
“不客气。”玖珠笑眯眯道:“大人若还是不明白,可以自己掰一下试试。”
杨侍郎不再搭理玖珠,走到殿中央,对隆丰帝高声道:“陛下,请您恢复四皇子爵位,莫因为外人伤了们之间的父子情谊。”
原本他是想借由藕断丝连的话头,以情打动陛下,可是这个美好的愿望,被明玖珠打『乱』了开头,一切都变得不伦不类起来。
本以为这种养在偏远州郡的小姑娘,明家不重视,又胆小怯懦,最好糊弄,没想到对方完全打『乱』自己的节奏。
早知道会这样,他挑谁做话引,也不会挑她。
“大过年的,我本想把账留到年后再算,可惜有人偏偏要如此迫不及待。”明敬舟微微一笑,『摸』了『摸』怀里的东西,等着杨侍郎继续开口。
明敬海低头抿了一口酒,没有说话。从小弟就是笑里藏刀的『性』子,今天要的事,恐怕他早就算到了。
户部侍郎『性』格冲动,又对齐郡王十分推崇,若是再听些与齐郡王有关的流言蜚语,在年宴上为齐郡王求情,就不奇怪了。
只是对于此时的齐郡王而言,这不是求情,而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杨侍郎,今日乃众人团圆之宴,亦是家宴,有关朝堂之事,等开朝后再说。”隆丰帝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朕看杨侍郎是酒饮多了,需要出去醒醒酒。”
“陛下,微臣没醉。”杨侍郎推开要来搀扶他的太监:“陛下说这是家宴,齐郡王是您的孩子,有关他的事,为何不能在此时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