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马车上,苏黎还在把玩着手里的木鸟,柳千雪早就醒了,靠在车厢壁上向进来的苏玺眨眼睛。
“好妹妹,我刚才可全看到了,与你说话的那俊公子是何人,快告诉告诉我,没想到来京都的第一天就能见到这么帅的美男子,真真是好兆头啊!”柳千雪捧着脸,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一脸的花痴相。
苏玺知道她这表姐从小就对俊俏郎君格外感兴趣,闻言不由好笑,刚想说话,就被紧跟上来的柳思文岔了过去。
“千雪往里坐坐,你刚睡醒,小心受风。”他一边说着上了车,一边冲她使了个眼色:少多嘴。
柳千雪虽然爱玩闹了些,但还是比较敬重她这个兄长,见他明摆着不想让自己再八卦下去,遗憾的瘪了瘪嘴,听话的往里靠。
四人所乘的马车虽然耽误了一会,但也紧跟着柳家的车队,在正午时分到达了国公府府邸前。
陈氏早早就带人在府门前候着,见到柳氏下了车,二人久别重逢,免不了先互相拥着说一些知心话。随即,苏玺几人也下了车,柳思文和柳千雪一一向陈氏作揖行礼,便迎了柳家的车队进府。
因着柳家在京都的宅院还没置办下来,只得先行借住在国公府,好再陈氏事先想的周到,前两日就让苏玺和苏黎带着人把府中东边的几个院子尽数修缮打扫了一遍,现在倒是方便了住进去。
一切归置好后,一行人又聚在正厅里热热闹闹的吃饭,席间柳青携一家四口轮番敬过几杯酒后,便硬拉着几个小辈玩起了猜谜游戏,而柳千雪则权充当起了开心果的角色,围着几人团团转,直逗的一众人等捧腹大笑。
往日略显清冷的国公府里还是头遭有这样欢聚一堂、其乐融融的景象,陈氏看着看着便觉鼻头微酸,眼角泛起了泪花,柳氏见此心下明了,想自己这妹妹多年来属实不易,又时常挂念远在边关的妹夫苏仲天,忙倾了身子过去,轻揽过她,温声劝慰:“妹妹莫哭,苦日子总会过去的不是,眼下我们一家也来到京都了,以后便能互相照应了。还有思文那孩子现在又进了大理寺,国公的案子我们一起想法子,冤有头债有主,国公府总有一天会洗刷冤屈的,既时妹夫便能回来了!”。
柳氏这一番安慰着实说到了陈氏的心坎里,陈氏笑着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柳思文,见他言行举止彬彬有礼,忍不住赞许道:“思文是个好孩子,读书好,又长得这般出众,今年十九了吧,可议亲了?”。
“没呢,”柳氏坐回去无奈摇头:“这孩子一心只读圣贤书,明年的春闱他还要参加,打算一举中个进士呢,也不知何时能议上亲,我和他爹没少因为这个事发愁”。
“那是好事,证明这孩子有上进心,思文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进士岂不是指日可待?何况他也就只比小玺大上五岁,姐姐和姐夫着的什么急?”。
“那倒也是,”柳氏觉得她话中有理,笑着举起杯子和陈氏互喝了几回酒,无意间瞥到了对面并肩坐着的柳思文和苏玺两人,温文尔雅的少年正偏过头一脸耐心的和身旁的貌美少女讲着话,她见此脑中精光一闪,眸光一亮,道了句:“我看将思文和小玺凑一对应是顶顶不错!”。
苏玺幼时她就常带着柳思文和柳千雪来国公府拜访,再加上苏府落难苏玺和苏黎在江南宅院住的小一年,可以说她是看着这孩子从粉团子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的,秉性如何自是不必多说,人又极聪明,从小读书就能过目不忘,如若换做从前的国公府,柳思文是如何也攀不上这门好亲事的,现如今倒不是说落井下石,而是他们柳家既财富充裕,柳青和柳思文又仕途明朗,如若苏玺能嫁进来,他们一家定会待她极好,那便也是有享不尽的福的。
她这句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柳思文听了立时抬起头来看向母亲,眼神闪烁着,心中惊喜万分,只觉一口气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对待苏玺的情愫自她姐弟二人住在江南别院中便渐渐展露苗头了,她那么聪慧,过目不忘的本领和读书的能力叫当地大儒都夸赞不已,人都是慕强的,他喜欢读书,也喜欢聪明人,何况多年一别她又变得如此耀眼,仅仅站在那里便能叫他心存多年的那点苗头迅速破土发芽,疯狂生长。
他看向陈氏,心中的期待跃跃欲试,今日意外遇到的靖王世子让他心中隐隐有了危机感,但是一入高门深似海,苏玺就算最终不会嫁给他,他也不愿看她受苦,但如若他有幸娶到,定会珍之重之。
陈氏似是觉得柳氏的提议不错,柳家在严格意义来说算不得近亲,何况柳思文确实十分出众,人品又是上乘,明年眼看着苏玺就要及笄了,提前议亲倒也可以,但陈氏向来尊重苏玺的意愿,她若不愿陈氏必不会勉强,便想着先询问一下苏玺的想法,却见她不知何时吃多了酒,此时正小脸酡红着趴在桌子上,只好无奈先回绝了柳氏。
“小玺这孩子向来有主意,不如等她晚间清醒了,我再好好与她问一问?”
柳氏也知一门好的亲事急不得,虽然有了这想法后巴不得现在就定下,但毕竟苏玺还小,她也不是那种会强人所难的,便笑着道:“不急不急,小玺还未及笄,来年再说亲也来得及!”。
这个话题提起后很快就过去了,二人又凑近开心的唠起了别的家常,都没注意到柳思文自陈氏的话后,便落寞的独坐在一旁,一直到宴席结束也没开口笑过。
日暮时分宴席结束,柳氏一家住进东边的院子,陈氏喊来新雇的小厮竹墨将苏黎送回房,便和雨竹将酒醉的苏玺抬回了房里。
雨竹跑去外间打水时,陈氏刚想替苏玺换下外衣,就见她早就醒了,睁着眼睛躺在塌上,神色清明,完全没有刚刚醉了酒的样子。
“你这丫头,刚刚装醉是不是?”知女莫若母,陈氏见她这模样,心中一下便全明白了,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尖。
床边灯盏里的烛芯刚刚被雨竹挑过,屋子里很亮堂,烛火摇曳,映在陈氏温柔的脸庞上。见她面上笑意不减并没有怪罪的意味,苏玺嘟着嘴握上她的手腕,撒娇的摇来摇去:“哎呀,阿娘,刚刚的那幅情形您叫我怎么回答嘛,表哥一家刚到京都,我若不答应那不就是让他失了面子,往后相处起来该有多尴尬”。
陈氏心想也是,又听她语气完全不像对柳思文有意,心下免不的有些遗憾,忍不住倾身问她:“我看思文那孩子倒是极好,你就对他全然无意吗?”。
苏玺大力摇了摇头,直起身坐在床上,满头乌发像缎子一样倾泻在腰间,唇红齿白的,像上好的瓷娃娃一样漂亮却易碎,可她现在的神情却与那张脸有些不符,十分的大义凛然,直视着陈氏道:“阿娘,身为道家之人,孩儿可不是那等会执着于男女之情的人,而且我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替祖君翻案,然后抓尽这世间所有害人的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