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是不舒服,我去喊郎中。”
慎兴永从小跟着舜安彦,眼见他年前从马上摔下来后大病一场,这病里折了的腿已经慢慢养回来了,而这噩梦惊悸的毛病却越来越重。
这次不知道又梦见了什么,少爷醒过来时比往日更恐惧。
慎兴永绝望地想,少爷这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京城有名的郎中都来看过了,就是查不出病因,郎中也细究过他到底做了什么噩梦,想对症下药,可少爷执意不肯说。
少爷坚持这病他自己能养好,不让他们多管。
“少爷,我去给您端碗安神汤来,您等等。”
慎兴永放下冰帕子,起身要往外去,刚推开门,少爷冷冽的开了口。
“你点香了?”
慎兴永点头。
“这什么香?”
“表姑娘那里配的,说是豆蔻、兰花和调和而成,可以凝心静气活血化瘀,夫人闻着说好,命人拿来给您用。”
“我不喜欢,拿出去。”
慎兴永瞧见少爷躺了回去,把绸被拉过了头。
少爷这次生病后,脾气变得越来越冷硬。
先是醒过来后一个月一言不发,后来又拖着伤腿读书骑射,对夫人和表小姐也是,过去还唯唯诺诺敷衍几句,现如今却是彻底的冷言冷语不屑一顾。
他端上香炉,退出屋子,去小厨房端安神汤。
刚端了药碗出来,迎面撞上了少爷的祖父、万岁爷的二国舅佟国维。
“请老太爷安。”
“大少爷又难受了?”
“回老太爷的话,少爷刚睡了会儿,才醒。”
佟国维撇过他端着的药碗,心揪成了一团。
“他又做噩梦了?”
慎兴永垂着头,轻轻地“嗯”了声。
“哎!”
佟国维一跺脚,径直杀向舜安彦的主屋。
自康熙搬到畅春园后,佟家也在京郊建了座别院。
佟国维在长孙舜安彦被选入宫中读书后,在别院出入最方便处给他新建了个独院,方便他每日来往进出。
这位国舅自问对长孙掏心掏肺,可惜这孩子偏偏有点不争气在身上。
今儿他在园子里听说,万岁爷亲下马场指导了皇子公主骑马射箭,连带陪读的满蒙少壮也都得了指点,他于是兴高采烈地回家想问问自家孙子有没有排上。
可瞧见慎兴永手里那碗熟悉的药,他知道:得,不用问了,又病了。
没几步路,佟国维便推开了舜安彦的房门。
他已经坐了起来,手里捧着一本书拧眉在看。
佟国维那成百上千句的责骂,都堵在了喉咙口,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坐在了孙子床头,唉声叹气地瞧着他。
“祖父,您今日回来的早。”
“哎,是挺早。”
“今儿是孙儿没用,没能让万岁爷指点骑射。”
佟国维揉揉太阳穴,也不知道怎么往下。
他这长孙有时过于乖觉,每每他要骂什么劝什么,他总是能抢先一步把错都认完。
可这错认完了,毛病半点没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