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夫也不辞辛劳,见谢叔婆好转了些,隔四五日就主动上门来给谢叔婆把脉,再重开药方,抓药。大半个月后,杜大夫就说谢叔婆的病已经无大碍了,留下个药方子,让平日里抓着吃就行了。又交代平日里给谢叔婆弄些有营养的东西吃,比如麦乳精,比如红糖之类的补身子。熊明霞满口答应,给了杜大夫十块钱的诊金,还送了五斤大米,一只鸡,千恩万谢的将杜大夫送回了青山大队。等杜大夫回了青山大队后,熊明霞开始还不觉得,后来就发现,谢叔婆真的如同杜大夫说的那般,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清醒的时候,就默默的流泪,要么就一直念着许长风的名字。糊涂的时候就满口胡说八道,一会子哭一会子笑,说什么不相信,绝对不相信!要么就看着头顶,一个劲问这是不是报应?偶尔还含糊几句,什么报仇!什么对不住你!断了香火,没脸见你之类的话。尤其是大半夜的,听着谢叔婆一会子笑一会子哭,一会子又骂人,一会子还苦苦哀求,一会子好像还跟人撒娇抱怨,一会子又痛哭自责的。饶是知道这是自己的亲妈,熊明霞也觉得渗得慌,心里有个念头,亲妈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不然这一个人怎么弄出一台戏的动静来?自那以后,熊明霞晚上就不敢在谢叔婆房里守夜了,只借口说她已经好转了,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晚上把门闩的死死的,半夜偶尔还能听到谢叔婆房间里好像有翻箱倒柜的声音,白天去看,又一切如常。熊明霞就当自己是听错了。偶尔谢叔婆有一次清醒的时候,难得没有念着许长风的名字,而是握着她的手,说这些日子辛苦她了。只这一句话,熊明霞眼泪都下来了,觉得自己这些天的辛苦,终于是有了回报。她抱着谢叔婆的手,泣不成声,只会一声一声的喊妈,别的话半句也不会说了。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谢叔婆这个亲妈才是她的主心骨!谢叔婆看着她哭了半日,只摸着她的头,什么都没说。后来等她哭好了,才示意她拿了自己柜子里头的钱,让熊明霞去买点红糖,买点糖果点心回来。说知道她辛苦,这些天只顾着照顾自己,只怕疏忽了家里人。如今她也好些了,知道熊明霞也惦记家里孩子,让她回去看看孩子们,顺路把买的糖果点心带给孩子们吃,把红糖带回来就行了。熊明霞也没多想,老老实实的就去了。然后就是西北军区的人赶到,说是许长风多年前就已经牺牲了。而谢叔婆的遗物里,在一个箱子的夹层里,找到了两张泛黄的书页,已经送到县城这边来了。至于那位杜大夫,也已经派人去查了,青山大队确实有这么个人,医术确实不错,是青山大队的赤脚医生。在五六天前,进山采药的时候跌落山崖,尸骨都没有找到。杜大夫留下来的东西,住的屋子,已经被西北军区的战士被团团围住了,所有的东西都在搜查中。不过青山大队那边的大队长提供了一个线索,说是杜大夫之前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很焦躁,后来去了一趟公社,回来后精神奕奕,满脸红光的,大家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他含糊应付过去了。……一条条的线索,在孙周带着的人盘查之下显露了出来。如今孙周正顺着线索,已经查到了公社这边,看杜大夫生前那一段时间,有没有接到电话或者电报。姜致远这边,安排好了一切,确定了路上开车也不会对许宁言造成更大的伤害后,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已经带着许宁言,医护人员,还有军区的一个班的战士,在赶回京城的途中了。他们的路线安排,是开汽车在半夜之前赶到省城,而赶上当晚12点省城开往京城的特快列车。这趟特快列车,只到省城,可以在第二天早晨到达京城。这是姜致远规划出来的最快的行程了。汽车开长途,要开得快,稳,对司机的专注力要求自然高。军区的那一个班的战士,就是他要求的会开车的,路上可以随时更换司机,避免疲劳驾驶。这一路急行,饶是这些部队里训练出来的战士,也累得够呛,三个小时就换一个人驾驶。他们也算运气不错,也大概是军用卡车的威慑力,好歹这一路没遇到什么别的事。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风尘仆仆赶到了省城。省城这边,已经开好了招待所,让他们可以短暂的休息几个小时后,再上火车。就在这短暂休息的几个小时里,姜致远接到了孙周的电话,跟他汇报这差不多两天两夜查到的线索。虽然剩下的线索还要继续追查,可大致能确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许宁言的谋杀了。谢叔婆在西北军区人到之前,确实已经知道了许长风之出事了,传递消息的人,就是那个杜大夫。杜大夫已死,就是不知道谁是幕后主使者了。谁在针对许宁言?要致她于死地?姜致远盘点着跟许宁言发生过冲突,跟她关系不睦的人中,没有人有这样的手段是实力啊?除非?姜致远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立刻一个电话拨打了出去。半夜11点45分,姜致远带着许宁言和一干人上了特快列车,军区的战士被留了下来。火车上姜致远动用关系,预订了两个软卧的包厢。其他的人看到姜致远浑身散发的低气压,都十分有眼色的去了另外一个包厢,将空间留给了姜致远和静静的躺在那里的许宁言。等人都走光了,包厢里只剩下姜致远,他才略微放松了些,露出了疲惫和自责之色来。握着许宁言冰凉的手,姜致远语气中饱含煞气:“言言,你放心,那些害你的人,绝对一个都跑不了!不管他是谁,我都会让他后悔对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