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法医许君豪跟方镇岳谈这个案子时,提到他们的确在尸块上检测到精-斑,但因为尸体**状况严重,他们的报告上只能写【尸块上有某人的精-斑】,而无法确定这些精-斑到底是在死者生前留下的,还是死后留下的。
要证明侵犯死者的人、留下精-斑的人,和掐死死者的人,是同一人,还需要化验死者性-器-官,但所有带关键信息的部位,凶手都处理的很谨慎,要么已经腐烂严重,要么就已经化骨了,根本无法提取任何信息。
想要通过死者脖子处的致命掐痕寻找凶手指纹的工作,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至今未能完成。
也就是说,现在警方的确‘人赃并获’,但并没有‘捉-奸-在-床’,想要将人和赃连上等号,还需要更明确的证据。
现在他们有了凶手母亲的证词,但还没拿到受害者和凶手的证词,整个案子仍存在不稳定的因素。
要知道,香江法律规定,上庭后一旦审判结束,哪怕因为证据不足而使凶手轻判,或被判无罪,之后再想起诉凶手,也不能使用同一罪名理由了。
是以,重案组要向律政司提告,证据比较确凿,绝对经得住推敲,不能有任何漏洞,才能使凶手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对于所有重案组探员来说,捉凶后的环节都最烦,也最容不得马虎大意。
“我有个朋友,”方镇岳双臂搭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望着张大福忽然开口,随性的闲聊起来:
“小时候特别聪明,成绩很好,学什么都快,那时候连班级里的有钱人也比不了他。老师喜欢他,同学们也因为他成绩好而敬他几分,这就是校园的规则,只要你脑子好使,就能成为人群中的佼佼者,处处受优待。
“但他也有不如意的地方,无论他多努力,多优秀,他的父亲都会动不动打他。只要他有一点不顺父亲的心意,就会遭到劈头盖脸的一通毒打,甚至当着街坊的面、当着同学的面,父亲也会揍他,常使他颜面扫地,恨不得将父亲杀死。”
一直低着头的张大福终于缓慢抬起头,眼神中含着丝恶意,死死盯住方镇岳。
“在父亲殴打他的时候,一直温柔的、宣称爱他的母亲,从没有保护过他。那个女人对他很好,唯独在父亲打他的时候,母亲像无事发生一样,只是冷漠的旁观。在这种时候,他会将母亲一起恨,甚至恨意超过父亲。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心里残存的那点余温,也渐渐凉了,不知不觉间,他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哪怕是在他尚算风光的学生时代,这恨也在生长。
“凭什么那些不如自己聪明的人,可以过衣食无忧的生活,无论提出什么要求,父母都会满足。凭什么那些蠢货从来没有被打过,甚至还敢在自己遭到父亲毒打时,在边上看热闹?
“这样成长起来的人,个性古怪,为人处世偏激,没有人喜欢他。
“走入社会后,身周的规则忽然变了。聪明不再是唯一标准,还需要会与人交际,需要大方慷慨,需要开朗健谈惹人喜欢,需要有团队协作精神,这个朋友无法适应,在求职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遭遇挫折。
“曾经的优势一次次被打磨,也变得微不足道,而缺点愈发不容忽视,他开始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自己,甚至会因为别人一句平常话而暴怒。于是,他看到身边人嫌恶的眼神、察觉到旁人不太尊重的窃窃私语……他决定再也不走出房间,以躲开所有可恶的一切。”
张大福的呼吸开始急促,望着方镇岳的眼神逐渐愤怒起来。
这会儿刘嘉明已听出方sir说的‘朋友’,就是张大福本人。
他听着方镇岳的叙述,开始怀疑岳哥是不是拿到了什么他们其他人没见过的材料,不然怎么会这么详细,总不会都是推演吧?
方镇岳仿佛并没看到张大福的情绪变化,仍不疾不徐的继续:
“可是蹲在昏暗肮脏的家里,并不会让他好受,父亲没日没夜的辱骂仍使他怒火狂烧。
“直到有一天,这位朋友逼迫母亲,联合起来杀死父亲。看到那个冷漠的女人因为做帮凶而吓的浑身发抖,看到那个从小殴打他的父亲断气,这个朋友忽然感觉变好了。
“他在这个过程中,感觉到曾经那个一直压着自己的强大的父亲,忽然变得渺小。而那个一直被打、被支配、被辱骂的弱小的自己,则变成了主宰,变得强大。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仍是个被社会抛弃的失败者,仍是个只敢对醉的不省人事的酒鬼下手的懦夫,反而觉得自己是个勇——”
“你以为自己知道很多?以为自己什么都了解?”张大福忽然打断了方镇岳,说了这三天来的第一句话。
方镇岳轻轻笑了笑,“我说的不对吗?不然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
张大福冷哼一声,“你们这些人,除了在这里自以为是的编故事,还会做什么?我们的市民已经死了那么多,还没有捉到凶手,你们才是废物吧?”
“你说什么?”刘嘉明猛地一拍桌子。
方镇岳朝刘嘉明压了下手掌,刘嘉明气的磨牙,恨不能上去锤扁张大福的脸,却只能在方sir的示意下憋回情绪。
负气的靠回椅子,刘嘉明恶狠狠瞪着张大福,以眼刀狠狠戳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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