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矮小的斯提尔咕哝道,他的伤也用上了来自人类的药物,比他们自己带的好多了,艾尔甚至已经飞行无碍,“他们的念头总是和我们不一样。”
“如果撒谢尔能对拉塞尔达表达出多一点的恭敬……”又一名鹰人说。
“他们不会这么做。”雷伊说,“他们都不会。”
斯卡·梦魇如此高傲,并且许多人认为他有这样高傲的实力,尊敬来自于对力量的认可和敬畏,在战争中,元老院们没有能够展现这种力量,但他们还未尽全力,然而撒谢尔似乎也没有。在他们离开的那个地方,撒谢尔已经向他们展示得足够多,可是真正强大的,致命的力量仍然隐藏在群山之后,狼人们不会向他们展示,而他们也无法窥探。
“如果再来一次战争,撒谢尔仍然能取得胜利吗?”又有一名属下问。
“能。”雷伊的回答毫无迟疑。
“因为那些人类?”
“撒谢尔为了更强大而改变,并且确实因此变得强大了。”雷伊说,“而元老院不会轻易改变,他们还能承担一次战争失败的后果,而撒谢尔恐怕不能。”
“撒谢尔和人类的盟约会长久吗?”
“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雷伊说,狼人与人类同处一室,或者并肩而行都不一定意味着什么,然而他们能够一同在烈日下进行繁重的劳动,没有强迫,相互合作,这才是闻所未闻。
“如果战火再度点燃,我们还能够拒绝加入吗?”
“我们要将此行的见闻带回部落,让更有智慧和力量的人决定这件事吧。”雷伊说,“如果双方都不能对彼此妥协,那么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然后他就不再说话,带领队伍继续向漫漫前路而行。
撒谢尔的使者队伍之中,只有一支人数极少的小队被分往山林海边。撒希尔与撒希尔两个兄弟部落当年的盟誓何其隆重,然而那群流亡的人类,准确地说,是那位从天而降的“远东术师”,使这段关系不知不觉而又极其迅速地被更直接的利益所取代——但谁又能够拒绝那些条件呢,只要他对自己和部落的未来怀有一丝期待?
布拉兰带走的那批人回来了一部分,他们兴高采烈,喜气洋洋,宣扬起河岸部落的各种事迹比撒谢尔自己还要诚恳热情,而撒希尔今年产盐的数量和质量大大提高,都是得益于曾经被他们赶走又回返的人类,这一事实在周边部落之中早已众所周知,那些人类住在海岸边,武器齐全,身强体壮,已经形成了一个秩序井然的小聚落。这两批人能够提供撒谢尔这支数人小队任何需要的帮助,但实际上,这么一点儿的人已经足够完成他们的责任,因为撒希尔之外的林间部落对撒谢尔的信任和向往简直令人吃惊。
他们很快把把最强壮和聪明的孩子送来,一同送来的还有皮毛,宝石和各种山中珍物,几乎是所有他们能拿出的好东西,使者们接受了这一切,并且回馈给他们武器,药物还有钢币,这种交换使双方都感到满意。经过几天的忙碌,他们集中起一支比当初参与慕撒大会更庞大的队伍,只要穿过火山山脉,那些在大河上穿行的巨大船只将载着他们完成接下来的旅途。
撒希尔的族长站在山岭上,看着脚下的队伍如一条巨大的长蛇,蜿蜒着游过林间。组成这支队伍的大多是未成年的兽人们,女孩在其中占了相当一部分,他们之中有许多人是第一次真正离开部落,年轻的面孔上带着不安和期待,脚步不一,东张西望,而他们同族的勇士行走在队伍外侧,佩着武器,行囊旁插着火把,不时督促。
撒希尔的族长将目光投向前方,领头的黑发男人身影已经被林叶遮挡,他看向更远处,视线越过丛密森林背后,越过模糊的火山之巅,山巅之上的云层。
云层之下,大地之上,在西方,在偏北的草泽之地,两支规模更甚于此的队伍如深色的水流蔓延,路途上,许多细小的队伍向他们汇聚,或者独自前进——向着同一个目的地。
聚居地和撒谢尔原住地上的一切仍在如常运转。
那些曾经的少年军们在军营中的训练效果,由于另一支对照队伍的存在,已经进步到了“勉强能听懂人话”的程度。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地中,不服输总是少年人们的天性,在又一轮的竞争过后,汗水淋漓的兽人少年们对疲惫不堪的学生们露出了得胜的笑容,而他们的教导员,那些不是皱着眉头就面无表情的人类宣布了一个消息。
“你们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训练并没有加重,实际上是减轻了一些,因为他们要把所剩不多的精力留到晚上,留给“课程”。
那些人类开始教他们语言和文字。
这种改变让兽人少年们有些不知所措,兽人帝国更崇尚肉体的力量,这是生存最直接和最可靠的保障,没有其他东西能替代。部落联盟没有跨过最关键的障碍,如帝都元老院的权力一般,他们的文字也不健全,并且只有属于极少数的特权人物们才会使用——这一点在真正的人类地界也没有什么不同。来到这片土地上,在还是俘虏的日子里,他们已经被动学会了不少人类的词汇,否则他们很难给那些陌生的事物拼凑出一个合适的称呼,他们能够感觉到这里属于真正的文明的力量,但在此之前,他们差不多从未想过自己能够了解它,甚至进入它。
“你们留在这里的时间不会太长。”教导员对围坐在长桌边的兽人少年们说,食堂已经兼作教室,被少年们自己擦洗得干干净净,灯火通明,分成一块一块区域,教导员们在其中来回走动,让声音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我们会再训练你们一段日子,然后,你们会经历不同的考验,而结果将决定你们去往何方。”
“这并不是另一段奴役生活的开始。”另一名教导员对他的队员说,“你们十分清楚,为什么我们不将你们视为战士的备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