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步步紧逼
撒谢尔和人类在步步紧逼。
他们的做法简直像某些因为确信自己有点能耐就想让所有人知道的年轻人,干什么都要用尽全力,名传四方。虽然事实上撒谢尔和人类游刃有余,只是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惊叹的都是一些年轻的,甚至年轻得可怕的人,就像代替了前一位医者来到坎拉尔的甚至是两个女人,或者说女孩?来自撒谢尔,被“术师”之名庇护的她们在部落里行动自如,纳纹族长让两名勇士的妻子去帮助她们做事,有很多人因为她们女性和年少的身份而不相信她们,但这两个姑娘并不胆小,也从不要求其余人对她们表示“足够的”尊重,但她们对对坎拉尔同样十分重要,尤其她们为一位差点死去的产妇成功接生之后,其余人看她们的目光再不同于过去。
纳纹族长有时候十分困惑。
那位“术师”到底是拥有何种力量,才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使诸多凡人都身怀绝技,使他们遵从他的意志,如人的头脑命令他的手指?纳纹族长见过最顺服的奴隶,而那样的奴隶却只能当工具,而不能成为工匠,他知道来到这里的每一名工匠都都有自己的性格,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对坎拉尔算不上特别喜欢,他们在完成职责时却并无保留。白狼和灰狼说过他们来此的报酬由那位术师和斯卡·梦魇付给,不过,真正促使这些人尽心尽力的却不是财富——如果他们拒绝这份职责留在聚居地,他们其实不会失去什么东西,至少远比现在过得好。他们是为了教导给予了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的术师,为了那一位,不仅仅是他们,更多的人愿意去做任何事。
那是一种太过深刻而让人感到不安的信仰,不过纳纹族长如今也无暇去过多猜测,要面对如今撒谢尔和那位术师带给他们的东西,已经用尽了他们差不多所有的精力。
想要从撒谢尔和人类那里获得最大的利益,就要将所有部落联合起来,在这之后,撒谢尔不管他们如何分配。春日来到之前这个漫长的冬季,部落间必须商讨出一个真正的盟约,无论盟约最后会约定什么,坎拉尔必须做很多事,以保证自己在联盟中的地位和利益,而其他部落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放过他们。坎拉尔肯定会得到最大的好处,其他人又凭什么不能要求他们让步一点点呢?撒谢尔给的三个选择,只要有一个部落不愿意,就能让一切成空,就算坎拉尔的狼人知道这是一种挑拨的手段,却很难对此感到怨恨。
这不过是在促使坎拉尔提早踏出他们必然会走的那一步。
得到那件精细模型的第三天,纳纹族长才知道那是可以拆开的。将那些精致而脆弱的屋顶拿开,他可以清晰地俯视城主府的内部的房间和走廊,街道上的房屋也是如此,不过那些房屋里面并无太大不同,只是依照功用有些区分,当然,在纳纹族长和他的族人看来,这已经令人十分着迷,他们想象着如果这一切变成了真实的物体,会是多么令人向往的景象,然后他们发现不止房屋,街道的地面也能够掀起来,看见底下的管道和藏兵洞。
……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坎拉尔整日整日地召集族中长老和勇士商讨,其余部落也在为此纷争不止,然后陆续地,有部落首领重新来到坎拉尔部落。纳纹族长和他们各自进行了交谈,谈话充满了许诺,诱哄和威逼,讨价还价,有时候取得结果很顺利,有些则不太成功,偶尔能听到怒吼和拍打桌子的声音,争吵也是争取利益的正当方法。最终坎拉尔和整整七个部落都勉强认同了一份盟约,愿意择日共约盟誓。
还有两个部落始终未来,前去的使者捎回了他们的回应,一个要求纳纹族长亲自去邀请,另一个言明自己不相信人类,也不愿相信撒谢尔,愿意放弃眼前利益。
——简直不能比这更好,纳纹族长想。
一个晴朗的冬日,战斗开始了。
空气凛冽,锋刃反射着阳光,鲜血在金属的表面流淌凝固,很快又被新的热血稀释,勇士们大笑或者狂笑,凶猛地扑向他们的对手,收割一个个顽固的人头,而相对于狼人及其盟友突然而猛烈的攻击,来不及准备足够防御——其实准备了也不能真正改变什么——的部落就像火焰下的积雪,迅速融化蒸发。
勇士们没有过多杀戮,在充满部落的哭喊中,在随风四散的灰烬中,他们将那个要求纳纹族长亲来邀约的部落首领拖出来,按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
纳纹族长站在众人面前,低下头问他,“你还有几个活着的儿子?”
那名族长抬起淌血的脸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迅速地变化,从茫然,恐慌,到动摇和求饶,在对上纳纹族长的眼神之后,他的面孔慢慢固定在了绝望之上。
“算了。”纳纹族长直起腰。
地上的族长呸了一声,突然挣起身怒吼道:“你这条撒谢尔的狗!你只想将我们卖给撒谢尔当奴隶!你的狗屁盟约——”
三把长刀同时穿透了他的身体,刀锋缓缓抽出,尸体扑倒在地。狼人勇士用这名族长的皮袍擦拭刀刃的时候,纳纹族长跟他的盟友说话。
“直接将他们变成奴隶不是更简单?”
“奴隶不算,这是斯卡·梦魇和那名人类的规矩。”纳纹族长说,“他们为所有部落人建城,奴隶可不算部落人。他们什么人都要,却也十分计较。”
“要是他们向撒谢尔——”
纳纹族长轻蔑地哈了一声。那名族长也跟着他笑了起来,不再言语。
风吹过原野,雪片被风裹着,在旷野上像巨蛇一样翻滚,树木只剩下张牙舞爪的肢体,灰蒙蒙的天空下,部落像一堆沉默的石块。一名年轻的狼人坐在木梁上,寒风吹动他的毛发,他仰头看着天上混沌的厚重云层,手里提着一把锤子。
“喂。”
地上有人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