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个好地方。”他说,“总有人想念它。”
于是维尔斯离开了一号训练场,三号场里这里不远,她到达那儿的时候,早饭时间还没到,食堂的门已经打开了,一群穿着训练服的年轻兽人盘腿坐在前面的草地上,在跟着教官大声念识字歌。初生的阳光照在他们的侧脸上,汗水把他们的鬓角和脑后的毛发沾得湿漉漉的,维尔斯远远地看着他们,有点不合时宜地想到如果伯斯再年轻一些……是一个白绒绒的少年,他现在应该也会在眼前的这些阵列中。她无视他很早就完成了这种军事训练的事实,去想象少年时的他是不是也像这些年轻兽人一样眼神明亮,充满活力,又有点儿迟钝呢?
话说他现在也挺迟钝的。昨天会议结束的时候……
维尔斯用文件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一边回味,一边看向远处。一支队伍向着食堂小跑了过来,打头的家伙特别好认。
他们俩的眼神对上了。
年轻的预备役凶猛地扑进食堂,窗口前瞬间排起了长队,维尔斯坐在桌边,抓着筷子,等着塔克拉把她的早餐拿来。在一众兽人愤恨的眼光中,塔克拉一手托着一个,臂弯还夹着一个比人头还大的盆子,一脸不爽地走过来,把盆子重重地顿到桌上。
“这个是馒头吗?”维尔斯伸出筷子,声音甜美,“可是我不太喜欢馒头欸。麦片粥好像还可以。”
“这是肉包。”塔克拉说,“你可真恶心。伯斯难道就喜欢这样的?”
“我当然不会这么对他。”维尔斯真诚坦率地说,“我只会这样对付你。”
塔克拉翻起了白眼。
几个挤出了队伍的年轻人快步朝这里走了过来,他们刚刚跟塔克拉练过一场,自然要跟他坐一桌,只是在看到维尔斯时,他们的脚步有了些迟疑。维尔斯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名豹族,斯卡破坏地图室的那天,这个叫埃拉的青年兽人也结束了这一次的轮岗,回到军营继续他作为预备役的日常训练。族长因为对术师有不利之心被流放对他几乎没有影响——至少他们争取让他不受任何看得见的影响。
至少维尔斯知道,这种做法的效果不错。
对这些有顾虑的年轻人,她告诉他们不要太在意她,因为“你们的文化试卷有一半是我出的”,这句话轻而易举就把青年人天生的热血冷却了下来。
饭桌上不说话是不可能的,这几名兽人一边吃早餐一边和塔克拉检讨起了这次凌晨集训,期间他们还是忍不住偷偷瞥她几眼,然后被专心进食的维尔斯小小的惊吓了一下。主要是因为她吃得很……不少,虽然人看起来不胖,食量却堪比他们这些训练期的成年兽人。
维尔斯安静地吃完了早餐,年轻人们讨论得越来越专心,到后来真的忘了她的存在。走出食堂后,预备役们要去打扫卫生然后接着上课了,塔克拉自然不需要继续跟随指导,他和维尔斯脱离了大部队,走在去办公室的小路上。
道旁树的树影落在他们身上,塔克拉快速地扫瞄手上的文件,在那些必须经由他手的事项下签上自己的名字,维尔斯背着手走在他身边,甚至很有闲情地吹起了口哨,在这轻快的韵律中,一些类似牧人和她的牛羊之类的意象不断在塔克拉面前闪过,他很不爽快地停下了笔。
“怎么了?”维尔斯歪头看他。
塔克拉冷漠地看她。
“你找我干嘛”他问。
如果说范天澜去玛希城之前他们还能算上下级关系,这种关系差不多在信息中心建成后就不同了,她过去负责的情报工作已经因为不断扩张的工作范围而逐渐转向成为独立部门,需要直接同塔克拉交接的工作越来越少了。
“首先当然是因为公务:我来拿这个月的新兵心理检查报告,和你谈谈心理科最近发现的一些问题。”维尔斯说,“其次,他正在准备开展一场大讨论。”
“哦。”塔克拉很冷淡。
“可能所有人都要参与。”维尔斯说。
塔克拉连话都懒得说了,他又拿起了笔。
“如果讨论结束后,工业联盟准备开战……”
“不会。”塔克拉说。
“不会什么?”维尔斯问。
塔克拉斜眼看她。
“我知道他不想开战,我们不会主动挑起战争。”维尔斯说,“但也许开战更有利于内部的融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