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环迄今只记得他刚刚出生时的哭闹,其后与儿子的交流就仅限于喂奶和换尿布。他偶尔冲着她咧嘴笑,露出还没长齐的牙床。那个时候,姜海环会情不自禁地亲亲他柔软水嫩的小脸蛋。
而刚才她触碰到赵砚脸蛋的时候,却是冰冷与僵硬。
就这样,见证了一个孩子的来与去。
就这样,他的年纪永远停留在11个月。
姜海环心想:我一定会让那个人绳之以法的。
在她心里,赵冬已经不配做赵砚的父亲,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罪人。
从b2层坐电梯往上,姜海环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刚才的脆弱与无助,都被坚强所取代。她眼底里有火,在这把火烧起来之前,她还有另外一个孩子要照顾。
站在icu门外的,是姜媛媛。
她看见姜海环眼角红肿地出现,上前抱了抱女儿,什么也没有说。
姜海环站在icu的落地玻璃前,看着躺在里面的赵翎,神色复杂。
女儿小小只,睡在薄薄的床单上,像个娃娃一样。
这也是她三岁多的年纪一来,第一次这么安静。她身上插着各种姜海环看不懂的管子,眉头皱起时的模样和赵砚如出一辙。氧气罩把她整个下半张脸罩住,除了间或可见的雾气能证明赵翎还活着,什么也看不出来。
“一天了……翎翎还没醒。”姜海环出神地看了半小时,终于觉得脚有点麻。她返回头去在姜媛媛身边坐下,不知不觉靠在母亲肩头。
“妈……”
“一天没合眼了吧?”姜媛媛温柔地说:“要不要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
姜海环依言闭上眼。
在母亲身边,总有一股温柔的力量托举着她,让她这片漂浮在水面的浮萍,总有避风的港湾。
她梦见自己从不曾知晓的记忆。
一个陌生又美丽的女人抱着她,摇晃着她,给她喂奶。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被一个男人抱着。
男人抱着她走了很远很远,把她抛下了河岸。
最后,一双粗糙又有力的手,接住了她,把她拖拽上岸。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姜媛媛的脸。
“妈……”姜海环在睡梦中呓语。“谢谢你。”
谢谢你保护了我。
谢谢你挽救了我的生命。
当年的我,也是一个被父亲企图杀死的人呢。
“傻孩子。”姜媛媛轻柔地抚摸着姜海环的头发。她一天没有梳洗,身上汗涔涔的,汗水浸湿了她的发梢,黏在了皮肤上。姜媛媛帮她一点点拨开,企图让女儿睡得更安稳一些。
不知道什么时候,黄新宇来了,手里还提了两大桶的保温饭盒。
姜媛媛冲着儿子嘘了一声,手上像拍宝宝一样拍着睡梦里的姜海环,有节奏的,催眠式的。
黄新宇见状,把一张房卡和饭盒放在旁边,轻声冲着母亲说。
“妈,这边我来看着。我在隔壁快捷酒店开了个房间,您去洗个澡眯一会儿。淑娟炖了汤,您趁热喝点。”
姜海环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母女俩一个脖子酸,一个手麻,伸了伸胳膊,都觉察到了久违的疲倦。
黄新宇干脆把母亲和妹妹赶去了酒店,一个人守在医院。
赵翎依旧状况不明,黄新宇脸上也是焦急的神色。
淑娟不时在微信上问他情况,黄新宇把事情说了,淑娟恶狠狠地回复了一句“那男人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