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远,‘失手’致人高位截瘫。”见韩山反应不大,季长青继续说,“他最早的口供,说他只是想制止于国忠对其学生实施侵犯,但是学生说,没有的事儿。”
“他认罪了。”明摆着。
“认得很干脆。”季长青从抽屉取出一盒利群,“他倒是识时务,人家家属要追究,他没有证据,拖着也不过是在看守所多受罪。”
“嗯。”韩山垂下眼继续换算工分。
季长青点着烟吸了一大口,然后将烟盒打火机丢到他面前:“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韩山知道这话里的隐意,头也不抬地把东西拨到一边:“我的案子已经结了,他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季长青缓缓吐出烟雾,盯着他看了半晌后才轻声道:“能这么想就对了,你已经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很快,就能回家了。”
“嗯。”
监舍内,驰远盘腿坐到铺上。
乔阳监狱的监区大楼年代久远,监舍内依然是过去的大通铺,新的监舍大楼刚刚盖好,在旧楼后面,都是犯人们自己盖的。
驰远来的晚,今天的上工内容就是清理建筑垃圾,大概再有一两周就能搬进去了。
龚小宝贼兮兮地冲他勾勾手指,小声说:“你刚来不知道。吴良贵在这里待十五年了,当年被查出5公斤的货,判的死刑!一开始嘴特严,大概想着下半辈子怎么也没个好了,反正已经给家人留下一堆钱,死了也值。结果!”
龚小宝话音一顿,等着驰远给出他期待的反应,显然经常拿别人的案情找存在感。
驰远手指无聊的卷着裤脚边,等他继续。
龚小宝见没达到效果,悻悻地往后挪了挪,胳膊撑着上身:“结果,法庭上判决书读了一半,那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哭着喊着把上线供出来了。接着警方就捣了一个毒窝,上线被抓,他算立了功改判了无期,但是!”
驰远:“……”
龚小宝说起这个显得很开心,眼睛亮晶晶的:“断人财路啊!上线的心腹不乐意了,直接给姓吴的一家老小销了户,只有一个小儿子被亲戚带到国外逃过一劫。”
驰远眉头微微皱起。
龚小宝曲膝翘起二郎腿,晃着宽松裤管里的伶仃脚腕:“家破人亡生无可恋,罪太重按规定不能减刑假释,除了关禁闭什么都不怕,你能把他怎么办?”
驰远看了眼墙上的电子表,九点了。
“我也什么都不怕。”他淡淡开口。
龚小宝闻言忽然坐起来:“不怕?你不想挣分减刑?”
“不需要。”驰远看着他,话说的似真似假,“因为我是冤枉的。”
龚小宝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来这里的十个有九个这么说。”
驰远也笑。
脑海中浮现出那天晚上的废弃公园,衣着暴露的女生看到被他踹倒的男人抽搐不止,慌里慌张的抱起相机跑掉了。
他不知道一个虚荣懦弱的孩子,能经受得住多长时间良心的谴责。
希望别太久。
吴良贵身后跟着四五个人,带着一身难闻的烟味进来,见铺上两人有说有笑,嘴角往边上一扯:“聊的挺开心啊?”
龚小宝缩了缩脖子,低头装鹌鹑。
驰远抬起下巴,坦然地与那双浑浊的眼睛对峙。
韩山踏出政务区大门,岗楼的两束探照灯立刻照过来,跟随着他的脚步穿过院子,朝监区大楼移动。
高高厚厚的监墙上安装着纵横交错的高压线,相隔百米一个岗楼,岗楼里哨兵荷枪实弹24小时执勤,一墙之隔便是两个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