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融融笑道:“行了行了,还是小孩子,哄上两句又怎了,只是吃的喝的,依一依有什么要紧,明天就喝排骨汤。”
张兴柱想了想也就算了,道:“臭丫头,依你依你,反正再耍赖也耍不到几年了。”
小妮气道:“你就指着我早早嫁人是不是,我不走,我偏不走,我就赖在家里,天天吃你的喝你的,看能不能吃穷你。”
张兴柱一听就来气了,道:“说什么屁话呢!”
张融融道:“行了行了,父女俩拌什么嘴?!有吃有喝还能吵起来,也是出息!好了,小妮,跟你爹生什么气?!他不好,说错话了,你别气。”
小妮哭道:“姑奶奶,你听听爹说的话,凭啥说我没几年了,我不嫁人,我就赖在家里,急死他。”
张融融哭笑不得,道:“你若不嫁人,世人该骂你爹了,忒大的闺女养大了不嫁人,像什么话,外人的嘴像刀子似的,你知道有多毒吗?!”
有些会说,他没有老伴,养了女儿不嫁人,这是当婆娘养呢,世人的嘴有多毒,小妮是不知道多狠。只是这话张融融没说,太难听,只道:“这知道的,是知道你在家里当小姐一样的养着,吃的喝的都依着你,好衣好裳的供着你,是真当宝贝一样的疼,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是个心狠的,把女儿当丫头养,不嫁人只指望在家给服侍伺候着做家务呢。你爹能留你?!好孩子,姑娘大了都得嫁人。若不嫁,外人哪个有好话,你爹疼你,你好歹也疼疼你爹。一大年纪了,被人这样说,你忍心?!”
小妮一听,就不生气了,是呢,没有哪家会这样养闺女的。
便只道:“爹说话老是不中听。动不动就骂人。”
“骂你才是疼你。”张融融笑道:“真哄的你当牛作马的,你更苦。”
小妮这才消了气,不过也没理张兴柱,吃完饭就回屋去了。
大妮无奈的苦笑道:“她还没长大呢。”
“少女心性,她心里也是担心,不想离开家里的吧。”张融融道:“到年纪了,对未来一无所知,哪能不担心?!兴柱啊,你以后也少说她,她要吃啥,只要不离谱,家里又不是买不起!”
张兴柱道:“吃什么不要紧,只是别哄老姑,这小心思,容不得。”
张融融无语。
大妮叹了一口气,回去哄小妮了。
张兴柱道:“留了大妮在家,这小妮看着呢。我这说的,好像要把她赶走似的。”
张兴柱也没啥胃口了,便道:“我去看看马大夫。这老家伙可千万别倒了,这些年蒙他照顾不少,他要是真有什么,我心里也怪不是滋味。”
看张兴柱走了,王安平捧着饭碗若有所思的道:“娘,表哥焦虑了。”
张融融点点头,“儿女多就要多操心,还要兼顾公平,难呐。”
“之前是大妮嫁出去了,小妮嫁便是理所当然,可是现在大妮回了家,还有大牛也在家,小妮就也不想嫁出去了,”王安平道。
“是呐,”张融融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所以才说难。家里的生意,给还是不给,给吧,这将来的事情说不好,不给吧,也是亲女儿,你表哥心里当然焦虑了。”
王安平无言,张融融摸摸他的头道:“做人是很难的,做父母就更难。好孩子,人情世故,你多看看就好了。以后便能更知人情些。”
“嗯。”王安平道。
吃完饭收了碗,王安平便来看小妮,小妮嘟着一张嘴,不太高兴的样子。事实上,她就是不高兴,却连自己不高兴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茫然,想要抓住什么,或者说是确定什么。
以她的立场来说,才十三岁的孩子,倒没什么心机,有的只有一些别扭。
“小妮,我们来把花翻一翻吧,”王安平道。
小妮点头,和王安平高高兴兴的去把花翻一面来晒,一会子就有说有笑的了,不愉快的事全忘光了。
张融融看着,十几的中二年纪,像小妮这样才是正常的孩子心性。是正常不过的别扭的时候。
反倒是王安平,真的太平静,太乖了,乖的让人心疼。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便是张融融看着都心疼他。小妮是从小被疼大的,如今正逢别扭的年纪,所以还能任性发发小脾气什么的。可是王安平,他的乖与大妮都不一样。
大妮也是从小被疼大的,只是识宠,有人是不识宠,她是识宠的人,只是性格上平和木讷一些,她也并非不敏锐,只是这种敏锐在婚姻忐忑之中被磨平了。现在遭遇些一些变故,反而更珍惜一切。然而,她依旧还是心里有底气的,她知道她的爹和兄长心里有她,她就有一种硬气和底气。
可是,王安平不一样,从小到大,娘是泥菩萨,保不了他,爹是无视他,家里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看到他这个人,仿佛家里养的犬狗或是小畜生一样的存在,连看一眼都碍眼,也许碍着人走路,还会被踢上一脚。这就造就了他性格上无法弥补的缺陷,哪怕表现的再好,哪怕再会察言观色,也有一个人在过去的生活中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