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口的人都没有急着散,虽然王婆子被押走了,但是不妨碍人们讨论的热情。
有人说十年重了,有人说十年轻了,这个事主要在哪个角度去看这个问题,有人说轻了是站在苦主的角度去说,也有人说重了,是以律法的角度去说,如今盛世轻刑,天子以仁德治天下,像王婆子这种只算贪婪,却不是故意杀人的就并非是十恶不赦之徒,是很难叛斩刑的。
盛世之前曾是乱世,人口锐减,朝廷是很珍惜人口的,就算是犯了罪的,只要不是十恶之类,多数都是去做苦役,罪人也可以通过重活来赎罪,同时朝廷也省了很多良民的徭役。
而普通人讲究的是血债血偿的小义。就是杀人者死,就是这一类的报仇的爽感。但是朝廷想事却是从大的方向去把握。若是犯了轻型小罪就要死刑,天下一旦有人犯了罪,想到的就不是自首,而是先潜逃,先不说抓捕会造成困难,只说这些人逃了以后呢,为了隐姓埋名,一是可能会再犯罪,二就是一种不稳定因素,万一去弄个什么梁山贼窝子,那可好嘛……
所以,官府断案,多数以此为依据。
王婆子一被押走,苦主家里哪里肯甘心,就在那嚎哭,道:“不公啊,大人断案不公呐,三条人命呐,只有十年,凭啥只要十年,要她死,要她即刻就死,即刻偿命!”
县城里的百姓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张兴柱看着,心里酸酸的,因为如果他是苦主,比如老姑也遭遇了这个老人所遭遇的,他肯定也是不罢休,不甘心的。
可是,他不是,他以县城百姓来说,这两家的确是给全县添麻烦了。
因此人心将心比心的就很矛盾,因此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也许情与理本身就是矛盾的吧。
劝解的话说不出口,只能叹了一声,道:“回家去吧。”
“走吧,”张融融道:“这么热的天,他们这么闹下去,自个儿一家人身体也垮了。”
马大夫道:“老姑是不知道,那老寿星家里子孙都有孝心,说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本身明年就到八十高寿了,准备年底大肆的办一场,给亲戚和友邻们也添点喜庆,哪里晓得,还没到年底就死于非命了,这哪里能接受得了?!”
张融融听了蹙眉,看了那两家苦主的表情,一脸的戾气,道:“怕是要出事啊。”
马大夫道:“不会吧,他们总不敢去劫狱!”
结果,苦主家里还真去劫狱了,就是仗着罚不责众,不服判案,当天就把家里所有亲戚全喊来了,呼呼央央的大几十号人,跑到衙门里去劫狱了,说是要打死王婆子!
晚上张家人刚吃完晚饭呢,小辈们还处在看热闹之中高兴着,小妮等人则高兴着今天赚到了钱,结果还是马大夫来叫道:“衙门里闹起来了,哎哟哟,他两家真不得了,仗着人多势众,跑去劫狱了,这可是犯罪啊……”
张兴柱,张强,张恒都惊呆了,道:“有没有拿什么器具?!”
不管是不是铁器,只要是械斗,那都是犯罪工具,这徒手去和带着东西去的性质可不一样。
马大夫道:“这哪里知道,县衙那边在闹呢。这样下去,可不得打死个人?!我再叫些人去拉拉架啊。这叫什么事啊……”
张兴柱放下蒲扇,道:“我去看看。”
张强和强恒也站起来了,道:“爹,我们也去,别叫他们把爹给推搡了。”
“叫大牛跟你去,”张融融看着站起来的季大牛道:“去了不要打人,只是别叫人推到了你丈人。”
季大牛道:“好!”
说罢紧紧的跟在张兴柱身后。张强和张恒也要去,张融融道:“你们两个歇家里吧,这个事要调和,你们小辈也掺合不上,去了只是挨揍的份。”
张强与张恒有点不安,道:“我们去了拉架也行啊……”
就你们这两个身板,呵呵,去了也是挨拳脚的份。
说话的功夫,张兴柱已经带着季大牛往县衙那里去了。
好家伙,大晚上的,衙门里张着灯,举着火把,人不得了,连县里的三老都来了,在那吵嚷劝架。
马大夫是气喘吁吁,劝了这个劝那个,他一个大夫,其实也不想掺合这些事,但他常年是跟着衙门里看一些病或是验一些东西的,因此,只要出事,衙门里都少不了他,躲都躲不掉。他也是怕事,真怕打出人命来,到时候还不是他来治,跑来跑去的,万一没顾得上救活哪个,这先救后救的要是出了岔子,又都是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