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夫见时间差不多,家中婆娘又在喊了,便应了一声,赶紧的回家去了!再不回去,怕是得挨打了!
张兴柱喊了一声,道:“吃完年夜饭来我家坐坐聊天!”
“成!”马大夫头也不回的跑了。
大年夜的,留人在家吃饭不合适,若是平时,哪里会让他跑了,哪怕是过节,也是要拉着他一道吃饭的,但一年才一个年夜饭,强留人家是真不合适。
大牛一直在帮着扛柴火,烧火,端这个帮那个,手脚不停,面上却是带着笑,厨房里热气腾上来他都出了汗。
大妮给他擦擦汗,道:“今年可高兴儿?!”
“高兴!”大牛笑道:“往年在家,从来没有这般自在过,也没人骂我们两个!”
季老娘那人,便是大过年的,也是别想让她消停,嘴上骂人,折腾人的功夫是从来不省心的。跟她在一块生活,就是真的压抑,哪怕大牛是亲儿子,也不得不说一声,呆在她身边,也不怎么开心的。这甚至跟儿不嫌母丑没啥关系。他从未嫌季老娘丑过,季家甚至都跟穷沾不上边,也不是嫌穷。可他呆在季老娘的身边,就从未快活过哪怕一天。直到娶了妻,也是小心翼翼的过的,连亲近也不敢。更别提这种擦汗,公然的亲近的这回事了,这在季家……季老娘肯定要嘲讽这两个在唱戏呢!
不是大牛不孝,是他真的很恐惧季老娘。倒不是怕她打骂什么的,毕竟真打人了,他也不嫌疼,他就是怕那种压抑感。偏偏又不能将老娘的嘴给堵上,那些日子,真真是不堪回首。
“我还以为你要怨我,今年非得在这里过年。”大妮笑了,松了一口气。
“只要你在,我也在,在哪里都成!”季大牛笑呵呵的,笑的真心开怀。
陶氏听的真真,噗哧一乐,悄悄的捣了捣张恒的手臂,道:“……妹夫真是阿斗的才能,此间乐,不思蜀!”
张恒白她一眼,没好气的道:“瞎说什么呢!?他留在咱张家还是人质不成?!”
陶氏乐不可吱,道:“不就是人质!?季家现在还不知道是啥样了呢。”
“哼。”张恒轻哼了一声,乐道:“他们以后习惯了就好。有一就有二,等大牛习惯了在咱张家过年,你瞅着,不用咱们说,以后过年叫他回季家他也不回,才有意思呢!”
陶氏乐的直点头道:“这的确是大牛能做得出来的事!”
张恒乐呵道:“这也是季家老两口不积德的报应!现在才是刚过年,等过完年,除了大牛大妮去看他们,他们三个儿子,还能去看他们不成?!只当他们死了。当这样的长者,哎,真是……”
“听说他们大儿子刚娶了新媳妇,正是一头热的时候,哪里还能想得起老娘来?!”陶氏想了想道:“不过这季老大心挺狠的,老子娘只当不存在就算了,连妻儿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了。人呐,哪怕真的要缺德,好歹也给人一条活路才是。便是真要休妻抛子的,好歹也给些安置费吧,他倒好,一文不给,就这么赶出来,是笃定了季家老两口会管?!要是不管呢?任由母子仨饿死?!也幸亏玉珍她要强,没有走死路,否则,现在已经是三条命没了。造孽!”
张恒撇嘴道:“提这样的畜生做什么?!做人就算无情,好歹还有一个义字,连义字也都丢了的人,与畜生有啥区别。糟心的很,别提他们了!”
陶氏道:“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当我愿意提这?!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告诉你,现在咱也有点小钱了,你要是敢学季老大,你等着,把我不把你割了!”
张恒腿一酸,道:“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嘛?!我是人,可不是畜生。再说了,真要有什么花花肠子,姑奶奶,爹还有大哥哪个肯饶我?!你也是瞎想,快生了,可别胡思乱想!你也不想想,马上钱过了年就可能花出去了,哪有那许多钱放在烧的慌,乱折腾!?我张恒不是那种人!”
陶氏笑道:“我就是给你紧紧皮!”
张恒斜她一眼,道:“我还不知道你这小心思。”
两人嘻嘻笑着,嘻皮笑脸的,这种相处方式,家里人也是见怪不怪了。
灶膛以下,柴火燃烧着,印的两人脸色都红红的。
这厨房里最为暖和。
本县属于不南不北的地方,有北方的冷,但也有南方的雨季,是平原地带,沾着运河的光。
冬天漫长而湿冷,光取暖这一项,也是需要满满一屋子的柴火的。富人家用的是木炭,穷人家囤的则是干柴。张家不穷不富的,但也囤的是柴,只有少数炭是用来吃火锅用的,取暖只用炕和柴火。囤了满满的一柴房。一是用来烧饭烧水啥的,二呢,则是供着暖气道里的热气。这个天,反正厨房的灶里的火是不熄的了。不仅柴房里都是柴,后院也堆了满满的一堆,是露天的,遇雪遇雨的虽会湿,但暂时用不上,囤着,用的时候晾晒一下就可以。这也是防止囤的太多了,会着火,所以,露天囤的都是靠院角的,离屋子还有点距离。
乡下人家过冬也是从秋天开始有事没事就开始打柴囤过冬用的柴火了,家里有牲口的还得囤点牲口冬天吃的草料,要不然青黄不接的时候,牲口真能饿着。就是这样若还是不够的话,就得添点豆饼豆渣来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