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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第2页)

卫昤安微微冷笑,她本就绝色的容颜上乍然绽开刀光一样的寒气,整个人想是渗在深不见底的湖水里,毓书从来没见过这样凌冽的卫昤安。

卫昤安淡淡地开口,语气却不容商量:“即使他们想把我当成困兽,也要看看,那牢笼是否困得住我。”

刘苌只觉得一道雷炸开在了眼前,他不置可否,只连连叹道:“娘娘初至长安,对这寂寂深宫更是知之甚少,娘娘可知,前朝后宫,有多少司徒启的爪牙,六部的大臣,督察院的大小官员,还有驻守边疆的武将,他经营了二十余年的棋局,早已牢不可破,否则,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可乘之机,陛下又岂会放任他这样为所欲为?这些年,刑狱司里累累的白骨已经把整个长安城市郊的土地都填满了。试问,这深宫禁院,长安城中,乃至九州天下间,又有谁不是困兽呢?”

昤安沉默了,她深邃的眼里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不辨喜怒哀乐,她冷冷地瞥视这长安的夜,似乎想极力从这浓厚的黑色中看出一丝光亮来。刘苌所言不假,她不甘心做一头困兽,可是这普天之下,所有人已如逢油煎,有人搜肠抖肺,有人心如碎石,即使她不入长安不做皇后,也是云云困兽中的一头。

她挥挥手吩咐刘苌下去,自己独自坐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她迷糊地看着暖阁里的金碧辉煌,那些珠翠玛瑙还有翠玉金箔,此刻都像泛着刀剑一样寒冷的光,她突然地感到冷,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因着是侍寝,她按照规矩只穿了一件桃色鸳鸯贴金线亵衣,外罩一件淡烟色丝绸印花外衫,毓书拍她冷,又给她裹了一件带夹的鹅黄色绣槐花曳地外裳,但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抵不住从骨缝里渗透出来的寒冷,只能紧紧搂住自己的胳膊。

昤安转过头,看着毓书平静的眸子。毓书似乎总是平静的,平静地做事,平静地说话,平静地看着灿烂繁华,平静地迎着一个个日升和月落,她是一滩死水,仿佛没人能在这滩死水上掀起任何的波澜,她淡淡问毓书:“你在宫里多少年了?”

毓书垂首答道:“回娘娘,奴婢是四岁那年进的宫,到现在,整二十八年了。”

她并不惊讶,这样一个静如死水的女人,必定是在后宫浸淫多年的。她接着问:“你老家是哪里的?”

“奴婢不记得了。”

“那你的父母呢?”

“奴婢四岁那年,一场大水,他们全都死了。然后奴婢就被卖进了宫里,其他的,奴婢都记不太清了。”

“那……你还有亲人吗?”

毓书的语气淡淡的,一如她素日来温然从容的言貌举止,静得激不起一丝的波澜:“那便是更加不知道了。奴婢进宫已久,所见所闻也只有这走不出的未央宫和那四四方方的天空,就连这名儿也是前朝的老太后一时兴起给改的,年久日长的,却连自己原本叫什么也给浑忘了,哪里还晓得什么亲人不亲人的呢。”

昤安默默,竟不知如何搭话,其实自己何必如此自怜哀叹?这未央宫之大,哪里都是伤心人,皇后也好奴婢也罢,说到底都只是如荒唐梦一场,实在可笑可叹。

夜已经深了,当打过第四道更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急急的扣门声,昤安浑身一凛,忙起身到门前,只听刘苌的声音颤抖着说道:“不好了,娘娘,司徒启带着李林钧李大人漏液赶来了,许是……许是陛下遇刺的事情走漏了风声。”

昤安乍闻司徒启的名字,满腔的血突突地王脑门上顶。王珩已经吩咐了刘苌不要将自己遇刺的事情说出去,为的就是不要让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免得让朝里朝外众说纷纭,轻的会说自己伺候不力,让天子身陷危急,重的还会说自己魅惑君上,才唬得天子夜晚离宫遭此横祸,其后果可大可小马虎不得。正是为着这个缘故,王珩才撑着最后一点神思要求不要声张自己遇刺的事,王珩如此护着自己,昤安自然是铭感五内无比感激,却不想司徒启从哪里得来了王珩遇刺的消息,竟这样神兵天降,几乎让人措手不及!

毓书已经全数明了,一时也乱了分寸,惊慌道:“司徒大人闻风而来本就来者不善,又看咱们对陛下遇刺的事情秘而不发,只怕会将这些事情都算到娘娘的身上,污蔑娘娘故意对陛下的伤情秘而不发,内心另有所图,再给娘娘安上一个图谋不轨欲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罪名。阿弥陀佛!这可不是小罪名,只怕轻则禁足罚奉,要是再有人添油加醋,废后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昤安不由得轻轻颤栗起来,恐惧和寒凉自她的发梢而起,沥沥地直掀到心坎上。司徒启,他竟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自己,这样恨不得自己消失在王珩身边!哪怕自己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哪怕自己在这场争斗中是那样无辜,他也容不得自己做这个皇后,容不得一个非我族类的女人站在王珩的身边。

自己除了认命,别无他法了么?

昤安的脑门上却有细密的汗珠冒出,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郊外刺客的尸体你可曾处理了?”

刘苌道:“老奴已发出了信号,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死士们手脚快,应该已经办妥了。”

昤安心里一颗石头骤然落地,心里已然想好了对策,她道:“好,你让门口的守卫放他进来,先想办法和他在这寝殿外周旋一两句,其余的交给本宫来对付。”

话音刚落,之间寝殿外已有二十余把火把亮起,将庭院照得恍若白昼,接着便是踏踏的脚步声,可见,司徒启是未经帝后许可便径直走进了授章殿,全然未将帝后放在眼里。卫昤安心中冷哼,冲进殿内,拔下头上的簪子,将衣袖卷起,对着自己的手肘狠狠一刺,登时就有鲜血溢出,一滴一滴滴在桌上的喜事帕上,淋淋漓漓两三点过后,毓书已然会意地将喜事帕抽走,又三两下替昤安裹好伤口,将鬓发弄乱,昤安又忙赶到门前,用滚烫的茶壶贴着自己的脸颊,细细听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此时的殿外,已然灯火通明,刘苌匆忙跑到偏殿的院落门口将司徒启一行人拦下,嘴里有条不紊地请着安:“司徒大人万安,李大人万安,陛下和娘娘已然睡下了,不便惊扰,二位大人漏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么?如若不忙,可否明日再来回?”

跟在司徒启身后的李林钧是刑狱司的总司御史,掌握着整个京城的官员情报和酷吏百人,是司徒启的头号爪牙,此人眼高于顶,仗着手中的权势和司徒启风袒护向来目中无人狂傲无礼,此刻见到刘苌,不免心中不屑,嘴上冷哼道:“有何要事,也不是你一个阉人该过问的!谁借你的胆子?敢阻拦本官和司徒大人面见陛下,耽误了要事,你耽搁得起么?”

司徒启的笑五分明五分暗,他朝李林钧一摆手,道:“哎,李大人,这刘公公好歹是这宫里的太监统领,陛下面前一等一的人物,怎能对刘公公如此无礼呢?”

李林钧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道:“再怎么一等一也是个没根的东西,也配在咱们面前说话,大人就是好心性,我是断断看不惯这种人的,要是在我刑狱司,就该用烧红的烙铁烫烂了嘴,看他还敢不敢说些以下犯上的话。”

司徒启淡淡对刘苌笑道:“这李大人啊,向来是牙尖嘴利的主,刘公公可千万莫往心里去。本官与李大人漏液前来,是听闻陛下夜行遇刺,特来一问究竟的。怎么?你这个陛下身边的大太监竟然懵然不知么?”

刘苌忙解释道:“司徒大人这是哪里的话,陛下好好的,并未遇到什么刺客,定是那些碎嘴小人信口胡诌出来的,大人可莫要轻信啊。”

司徒启心底已然了然,只是有心要陪刘苌把戏唱足,便详装疑惑道:“哦?刘公公竟然不知道,那必然是有人存心对刘公公隐瞒,对本官隐瞒,对天下人隐瞒,意在放任刺客逍遥法外,让陛下身陷险境,甚至挟持陛下,其心狠辣,其心可诛啊。”

刘苌听司徒启言语间尽是在挑衅卫昤安,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只能继续劝说道:“大人说什么呢,奴才可真是听得一头雾水。”

司徒启冷笑道:“既然一头雾水,那本官也就不和刘公公浪费时间了,事情原委到底如何,本官一见陛下便知。”说罢便抬脚就往院落里走,差不多还有十步就要踏上那五重玉阶的时候,雕花大门骤然打开,只见卫昤安穿着一件淡烟色印花外衫,脖子上隐隐可见深红的暧昧的印记,一张桃花临水般的脸上绯红一片。昤安本是极美的,此刻月夜之下更显姿容万千,倾城难拟。

有夜风灌进她的衣衫里,吹得裙摆飘飘飞起,恍若溘然而至的洛水芳神,又似惊鸿照影一般翩跹袅娜,缱绻之中自带一股风流,虽然凌于夜色之中,掩不住她通身的灼灼光华。

司徒启曾和卫昤安正面交锋,对昤安的举止性格也大概知道一二,可尤未料到卫昤安竟有此举动。他见卫昤安艳若桃李,容色撩人,不由得一怔,目光躲闪。李林钧初见昤安更是惊诧,他的喉结微不可见地一滚,复而尴尬地低下头去。

卫昤安只慵懒地打一打哈欠,声音也懒散得像是一把簌簌的灰:“这新婚之夜,床头的龙凤烛刚点了一半,就听见外头吱吱呀呀地闹个没完,”她的声音陡然转利,如同一把骤然亮出的利刃“是谁借你们的胆子,跑到授章殿来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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