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尹萱一扭头便提着裙摆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原本为了展现女子窈窕身姿而延伸的衣摆此刻成了女郎最大的阻碍,层层叠叠的衣裙让她跑的狼狈不堪。可即使如此,衣袖飘飞的女郎仍然美得像是一副惊心动魄的画。
王環就这样看着尹萱的背影,微微弯了弯唇,转而看向萧平,“想来萧郎君现在也不会有心情午食,既如此,我等便继续赶路吧,也免得萧郎君夜长梦多。”
但萧平却冷冷看了她一眼,转头便上前骑上自己的马去追尹萱,及到时将女郎弯身一揽揽入身前,踏着尘烟扬鞭而去。
王環一下笑了出来,与马车外的婵月对视笑了起来。
还真是,天助她也。
与此同时,王氏。
王璲端坐在敬轩堂中,对面坐着一身宽松衣衫的王拙,中间横着一张茶桌,除却左端强撑笑坐着的尹茹,整个敬轩堂再无一人。
茶好后王拙给王璲倒上一杯,神色慈和,“今年的新茶,璲儿尝尝如何,若可以便给阿環带去些。”
茶盏落在桌上,王璲抬了抬眼,平静接过,抿了一口后便放下,“茶汤苦而涩,大父也无需为阿環准备了,想来阿環不会喜欢。”
王拙苍老的面容上枯涩的笑一闪而过,“倒是遗憾了,大父连这最后一份心意也送不出。”
王璲凝眼,定定看着王拙,一身白衣却让谁都能看出他身上平静的凛意。
“前尘旧事皆无需再议,大父既做出决定,便该知王璲若活着便必杀大父。”王璲平淡开口。
王拙落寞垂下眼,连身子都佝偻了几分,“可璲儿,阿環并无事。除了她脖子上尚未好的那道疤痕,她什么都没有失去。便是那道疤痕,王氏也能让它缓缓消除。但大父不一样,若大父设计去杀的不是阿環,大父怕你便要真的离大父而去了。”
“对王氏来说,王環可以死,但王璲,不可。”
王拙抬起眼,苍老的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璲低低笑了起来,在暗沉的敬轩堂内显得格外诡异。
“可若阿環和王璲,都死过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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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写到萧瞿和萧平在大兄院中,同时尹茹和尹萱也在隐梅居,再加上尹茹已经是大父的暗手,她们便能见到萧平,也自然知晓萧平的身份,所以萧平和尹萱是水到渠成的推波助澜。
萧氏旧事忆
王拙愣然,但转瞬便厉了眼。
“王璲,君子慎言。”
王璲微微弯起唇,端坐于茶案前,却让人觉得他眼前是云间山雾。
而雾中,不见人。
“大父,您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汝阳隐有传言,说王氏子王璲于其妹王環自刎之日便已气绝而亡,如今活下来的不过是山间占了王氏子身躯的鬼魅。”王璲勾着唇,不紧不慢开口,却让王拙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
“你就是我的璲儿!做大父的怎会连自己的孙儿都认不出?你便是再怨恨大父也不应说出这样的话来!若你不是璲儿,那你是谁?!”
王璲轻轻笑出声,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茶案上,“大父可信前世今生?”
王拙眼中的泪一颤,在连王拙都未曾发现的地方悄然落下。
“你要说什么?”王拙问,声音颤不成音。
“王璲的意思是,今生的王璲已死,与那命师卜算的一般无二。如今活下来的是前世的王璲,前世亲眼见证王環死在自己眼前的王璲。”
“您知道吗,前世的阿環未曾在王氏见过萧瞿,她不知王氏与萧瞿的算计,在您将她和柳璵算计到萧瞿面前时,她是为了王氏而死,为了您而死。”
“您知道阿環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她说王環绝不为萧瞿伥鬼,王氏亦不能因女郎王環而背负骂名。她说她的大父骄傲自满了一辈子,绝不能在王環这里低下头。”
“可我知道,阿環在闭眼前看到了我,看到了她的大兄王璲。您说那一刻她的心中会想些什么?可或许她连想都来不及,只能带着那一刻的不解身死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