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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当然有。
真正能够脱离人群斩断羁绊独自生活的人少之又少,谁都有不能失去的人,鄂潜也一样。他的父母,他的好友,他在市局的同事们,甚至是任意一个陌生人,对他来说,如果会因为他而失去宝贵的生命,那么他都会因此感到痛苦。
他并不算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从当了警察后基本就不怎么顾家,还要连累二老为他担心受怕,没少遇到穷凶极恶的歹徒,伤筋动骨躺医院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亦是常有的事,甚至只是听着孔淞这样说,鄂潜就开始害怕了。
想要给殷槐讨公道,就要触碰禁区,而那些已经脱身干净的人,他们会从各方各面报复他,害怕啊,真的很害怕,尤其是父母,鄂潜亏欠他们太多,要是因为这件事害得二老出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会小心的。”鄂潜沉声对孔淞说,“不到十拿九稳,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察觉。”
孔淞惊奇地看着他:“你没听懂我的话吗?万一……”
“我会小心。”鄂潜再次重复,“我自己来查,不让任何人帮忙,这样就能把其他人牵扯进来的可能性降至最低,我自己这边也会斟酌,决不引人注目。”
孔淞怔怔地看着这个青年,他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再小几岁,却是一样的热血正直,明知前头是危险却还要去闯,“为什么?你不一定查得出来,也许最后还是竹篮打水,甚至不仅查不出,还会被人盯上,你不怕吗?”
“怕。但就是因为怕,勇敢与果决才会成为珍贵的品质,我不想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鄂潜斩钉截铁地说,“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总要去尝试才能知道,破不了的案子有很多,但我不想让那个女孩死后都不能安宁,没有理由害了她的人幸福美满,她最好的年华却永远停留在十五年前。”
“如果我不去做,那么谁去做?总要有人挺身而出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一时间,孔淞竟有些不敢直视鄂潜的脸庞,恍然中她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保护好自己,不要打草惊蛇,千万不要冲动,还有,最好提醒你的家人,凡事存个心,总是没坏处。”
鄂潜郑重颔首。
他手头还有阿槐给的头发,鄂潜不大明白阿槐的意思,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在市局做检验,于是在回到首都后,他找了公安大学的一个老同学,拜托对方帮自己检验一下这根头发,想拿来跟殷豪做比对。
结果刚出来,就被老同学劈头盖脸一顿骂,鄂潜人都傻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挨骂了?
老同学一脸无语:“不是,这毕业这么多年了,鄂潜你怎么越活越回去呢?拿个树叶做的假头发来忽悠我?浪费我的时间!下回能整点靠谱的不?”
鄂潜在电话这头目瞪口呆:“你在说什么,我给你的是人的头发啊!”
老同学更生气了,都什么时候了鄂潜还开玩笑,“那我这实验室的仪器不会作假吧?你要是不信你自己来看,这检测出的成分里有大量纤维素及少量木质素,你不会是要跟我说,人的头发长出出了树叶的成分吧!哦,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组成成分里都有蛋白质了,但人的头发跟树叶的蛋白质那能一样吗?鄂潜,你耍我!”
“我绝对没有!”
事实上鄂潜觉得老同学在耍他,“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嘿你这口气,还不信我是怎么地,想找我练练?”
鄂潜赶紧说了两句好话,开车去到公安大学实验室,见到了老同学,老同学一看见他,喏了一声,把检测报告朝他手里一塞,鄂潜一目十行浏览完,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放空状态。
老同学伸手在他眼前挥挥:“你没事吧,鄂潜,鄂潜?鄂警官?鄂队?”
鄂潜回过神:“啊……我没事。”
他神情复杂,脑子又开始不停打转,感觉都要和出一脑瓜的浆糊来了。
老同学在大学时便住一个宿舍,这么多年感情都好的能穿一条裤子,指定没骗他,头发是阿槐当面拔的,只经过鄂潜一人的手,放进透明证物袋后,鄂潜敢保证没有第二个人碰过,殷槐的案子他决心要秘密私下调查,连虎子都没不知道,老同学天天泡在实验室,专攻化验,不可能知道他要请他帮忙,自然也不会整蛊。
排出了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那个再匪夷所思,也是正确答案。
这句话鄂潜常常在面临稀奇古怪的案件时告诉自己,但现在他觉得有点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