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不能死在这儿。
可止戈早就该死。
识海中念头两相撕扯下,涟绛鼻息急促,难忍的疼痛逼出冷汗,几乎让他失去分寸。
偏偏止戈还要刺激他,挣动间捏诀扔出火种。
哗啦——
猩红的大火刹那间烧入眼底,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也映得猩红。
止戈伸伸脖子,细细感受颈上伤口拉扯的疼痛,随后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你这么宝贝那张毯子,难道是——”
话音戛然而止。
聚浪割破喉咙,剧痛让止戈倒抽着气说不出话。
“涟绛,”涟绛紧攥着聚浪颤着手缓慢施加力度时,观御上前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开,声音发颤,“别杀他,涟绛,你不能杀他。”
涟绛攥紧刀把,其上繁复的花纹硌得掌心生疼。他竭力挣扎着,但观御牢牢锁着他,让他别无办法。
他只能咬紧牙关,眼睁睁看着那张毯子被烧成灰烬。
止戈躺在地上放肆得逞地大笑,火光照得他的面容分外可怖,像是阴曹地府里爬出的厉鬼。
颈上的痛意似乎没有影响他分毫,他甚至冲涟绛挑衅地挑眉,抽动着身体喊道:“来杀我,涟绛,来杀我啊!”
涟绛将牙齿咬得发酸。
他浑身都是伤。而观御从身后制住他,不知是有意无意,掌心摁在他心口流血的伤口上,疼得他止不住地痉挛。
可更让他觉得疼的,是观御无动于衷。
其实早就该不在乎了,可说到底他还是在意。
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说得倒是轻巧。
这世上的情爱哪儿有说断便能断的?
多的是藕断丝连,多的是念念不忘,多的是重蹈覆辙。
涟绛痛苦地闭上眼,他催动着体内温顺的魔气,几次想要将止戈置于死地。
可他不知为何,方才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驱使的魔气眼下横冲直撞也出不来半分,反而是命脉被一道道金印烫得发疼。
观御紧紧抱着他,这让他感到悲哀至极。
分明是先前再三哀求都不肯抱的。
“放开我……”他挣扎着,却挣脱不开,甚至觉得观御不止是摁在他的伤口上,修长的五指还探入体内攥住他的心脏。
不然怎么会那么疼,那么让人窒息。
眼前的烈焰渐渐熄灭,那床毯子被彻底烧成灰烬。
涟绛眼底本就黯淡的光也随着这星星点点的火光彻底灭了。他终于放弃挣扎,脱力地垂下手,密密麻麻的疼织成蛛网,而他是被捕的猎物。
聚浪从他手里滑落,掉在地上与那断成两截的玉簪子躺在一起,刃上还淌着血。
从心上流出的血。
神佛
“观御,”涟绛半阖起眼,盯着面前的灰烬静默片刻,终于迟钝地抬手摸到身后人的衣袖,“我不杀他,你松开我。”
观御瞥一眼地上扭动着身子狂笑的止戈,手往上轻轻捂住涟绛的耳朵:“我送你回去。”
涟绛半步未动。
观御微微一怔,随后松开手。
他看着涟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远。直至那道瘦削单薄的身影走出视线,彻底了无踪迹,他才回身捡起聚浪,用衣袖擦去上面斑驳的血痕。
压在止戈身上的魔气随涟绛离开而消散,止戈便扭动肩膀从地上爬起来,目光狠厉地望向涟绛消失的方向,大有再见时会将涟绛撕成碎片的凶狠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