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能体会到他伤心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陆昭戎是很敏锐的人,不重要这种话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所以我见不见周鄂都不重要,不被周自鸣利用,也会被陆昭戎利用。只是时间上的早晚和方式上的差别。
因为昭戎来天虞,本就是为了所谓“寻仙”。
铃铛出自阿婆之手,威力之大恐怕是天虞之最。我只是聚了一掌的风,便感受到了天雷的威压。当雷电威胁性地劈落而下,我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陆昭戎身后的铃铛,虚影如盘云之大。
好像铃铛里响动的不是山石子,而是陆昭戎在里面。
阿婆在威胁我。她不允许我暴露天虞山的痕迹。
我闭了闭眼。
昭戎的声音温和清润,仿若天上轻飘飘的云,了无痕迹地拂过我心底,柔柔地,痒痒地。
老妖婆。
比山上成了精的猫还叫人抓狂。
昭戎轻轻展开我的左手,拿了棉布慢慢擦过去。
我睁了睁眼,瞧见他低垂的眉眼和棉布上拭去的血。
“怎么不念了?”我问。
陆昭戎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然后继续拿起书。
“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车厢里安静了一瞬间。
他安静地看着书页,好像一点不想再念下去了。
我安静地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长玉。”
“嗯。”
他不说话。
我想了想,问:“沈桑去做什么?”
陆昭戎有沉默一瞬,然后解释说:“南术有三大复姓,长孙,淳于,西陵。”
我又想了想,接着问:“长孙家有何特殊之处?”
他这才抬眼看我,然后又垂下视线看书,“长孙家里都是女公子。”
我默了默,关系亲近的好办事,我明白。
陆昭戎又不说话了。
我叹了口气,继续问:“打算如何开始?”
他慢慢合上书,又沉默了一会儿,一五一十地交代道:“长孙家有三个女公子,大公子容姒掌家权,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南术文人雅士里地位颇高,取字姝媛。”
“二公子容宓精通算术,料理家中商贾之事,心思敏感细腻,府内上下月例皆过其手。三公子容妩喜好练武,暂时不成气候。”
……我只觉着陆昭戎这人手里的消息太过精细,令人心惊。
“然后呢?”
“皖昀早前在西陵家有过投名状,不过西陵家尚武,不看重文术,加之长孙大公子是女子,多受追捧,便也不了了之。”
我想了想,昭戎大概是捡来的先生。
他因为“寻仙”一事去了南术,应当没有多做停留,只是简单观察了一遍,然后遇到了梅先生……应该还留了能够打探消息的下属在那里,上元节以前他便说安排好了,大概是叫人先行一步,一路往后面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