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特别喜欢花,那只是随口找的理由。
便像那支桃花,于长玉随手折来递他,又随手放下。但那原本是于长玉喜欢的东西,却对于长玉来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还好,他如今大抵可以摸清长玉的脾气。
陆昭戎在客栈门前的桃树下站着,静悄悄看着宁静的街道,漫天轻缓悄然地浮动着落花。
他抬手摸了下眉尾的剑伤,很细,几乎不怎么明显,所以于长玉没有很轻易注意到。
花瓣落满了南术城。
他静静地在街上走着,为了这一城的花,他一个人走了三四条街,没有练剑。
“你这两日同桑儿走得近?”他翻了一页书,“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若是无聊,不妨去寻她出去转转。不必顾及我。”
于长玉似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仿佛一瞬便将他的心思瞧了个通透,写了一会儿字条才说:“沈桑想同你提瓦舍的事,你这两日总不出门,她寻不到机会。”
陆昭戎静了静,瓦舍?近来沈桑倒喜欢上听曲儿了?所以他们能聊些什么?
……日日传书?
于长玉摆弄着沈桑写给他的小字条,忽地轻笑一声,仿佛瞧见了有趣的描述。
“瓦舍怎么了?”陆昭戎脱口而出。
气氛安静了一瞬。
他……本来该问,沈桑为什么要跟他提瓦舍的事。
陆昭戎抬了抬眼,瞧见他仔细观察了一遍自己写的信纸,不太满意地皱了下眉,然后才仔仔细细地折好,小心递给了立侍一旁的黎红木。
黎红木抬眸看了于长玉一眼,然后很快低下视线。
纸页细微撕裂的张弛感忽然叫人惊醒。
黎红木轻手轻脚地出门送信去了。
他手上摩挲了一下破裂的纸屑,低头看了看,不太明显,但确实有一道裂纹。
手中空了一瞬,大片的阴影忽然压下。
他怔了一下,瞧见于长玉逼近的眉眼。
原本已经覆上他额角的手指忽然一顿,于长玉压低了声音,道:“如何伤的?”
神仙的语气总是淡淡地,可这句却透着压迫。
他有一瞬胆怯,没敢抬眼去看他的表情。
但他大概猜得出来——总之也是淡漠的,眼神里会带些不喜。
“之前出城作战,不小心弄的。”他说。
于长玉有片刻的沉默。
这加重了他的不安。
温凉的指尖在眉尾的空白处划了一下,陆昭戎愣了愣,听到一声轻缓的叹息。
随后是指尖轻柔反复的摩挲。
“沈桑想将南戏带到锦城去,怕不合规矩,想叫你出主意。”
陆昭戎心底被轻轻碰撞了一下。
他在解释,声音刻意放得很柔缓。
其实……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这种事,任谁,大概都不会太好受。他又不是于长玉,而且尽管是于长玉,也会非常介意。